念兮虽刚才一直昏迷,但不用想也知道若真有人要害他,刚才的情形定然是凶险万分。可他却云淡风轻地缓缓道来,仿佛是在说着一件和自己并没有关系的事情一样。
她自小过得是无忧无虑的自在生活,在苗家山寨里面,大家都是和和气气,以诚待人,她从来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样的险恶用心,还有这样的机关算计。
“那……咱们躲在这儿,安全吗?若是那些想要害你的人找到这儿来了怎么办?”
裴冲听她说着,黯沉的眼中突然闪出一丝奇异的光彩,唇角绽出些许的笑意:“念兮,你担心我?”
“是……不是……”念兮垂下眼眸,躲开了他的灼灼目光。
他呵呵笑着:“到底是还是不是?”
她自欺欺人地摇摇头,撅起嘴道:“我可不是担心你,我是担心我自己,才刚被你害的掉下了冰窖,现在还要在这儿担惊受怕被人追杀。我可只是答应到你府里给大小姐治病,可不是把命都卖给了你的。”
“若是你为我送了命,大不了我赔给你便是。”他淡淡说着,低微的声音如同梦呓。念兮听得却是分明,心头忽然一跳,一时别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破旧的屋舍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火苗烧着枯枝发出哔哔啵啵的声音。
“你放心,这里很安全,他们不会追来。我猜想今晚从我同你出府时就已经被人盯上了,他们埋伏在沧河边,一直伺机而动。我引开了他们,故意在地上留下了向北的脚印,其实我是带你来了树林南边。”
念兮点了点头,又问:“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
他望了望外面的天色,仍是一片漆黑,风声如同哽咽的老妇一阵阵地在空中哭号,“我已经让‘闪电’走了,它认得路,只要他能回到府里,等到天亮的时候,就会有人来接我们的。”
他看了看念兮,安慰道:“我在这儿,定会保你周全,你受了寒,先躺着睡会儿吧。”
念兮合眼倚着石墙,可是心里头却是千丝万缕,一点儿睡意也无。
只听身旁那人,轻轻叹了一声,仿佛是心中有着难解的心事,这一声叹息倒像绞绳一般也绞住了她的心。
裴冲说的一点儿没假,第二日天刚微亮,外面便传来了阵阵马蹄。宋三和祥生担心裴冲的安危,一下马就冲进了破屋里面。
念兮和裴冲的外衣仍放在一边,火苗倒是已经熄了,他们两个衣衫不整,倒是令进来两人怔了一怔,赶忙退到屋外。宋三和祥生尴尬地对视一眼,吐了口气才禀道:“将军恕罪,属下来迟了。”
裴冲在穿上已经烘干的外衣走出了屋子:“来了就好,宋三你好好查查昨晚树林里的那些刺客究竟是什么人?我怀疑他们派了不少人在跟踪我,三日之内,给我个答复。”
“是!”
裴冲整好了衣衫,瞧了瞧屋子里面念兮也把外衫穿了起来。她走出来,看见祥生那一脸的似笑非笑直盯着她看,不由摸了摸脸,又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啦?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没有……没有……”祥生肃然回道,“姑娘貌若天仙,脸上怎么会有脏东西。”
念兮笑道:“祥生大哥,你什么时候竟也学会这么笑话我了?”昨晚上这一场闹腾,可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就是再美的仙女儿只怕这时候也美不起来了。
裴冲拉过念兮:“好了,别说笑了,还是赶紧回府吧。”
来的人靠的是“闪电”带路,并没有多余的马匹,念兮只得再同裴冲共乘一骑了。他拥着她骑在马背上的时候,念兮脑海中蓦地想起了昨晚上他拥着自己取暖的旖旎场景,不知怎么的,脸上竟是一热。
她突然一跃下了马,走到祥生的马旁:“祥生大哥,能把你的马借给我骑吗?”
他哪敢答话,怔怔望着裴冲。
裴冲的脸上一如平日的冷寒,不再勉强,“把马给她。”
祥生只得下马,将缰绳交到了念兮手里。她身子虚弱,骑在马上连驭马都很难,裴冲骑着“闪电”早走在了前面,祥生知道侯爷在意念兮,便替念兮牵着马,在后面慢慢牵着往回走。
经过了那一晚,念兮似乎开始有意无意地躲起了裴冲,时常一天都见不着个人影。
听朗月说,这两日念兮除了去给大小姐看病之外,就是到小药庐里去。
裴清身上的肿块已经切除了,这几日都是卧床休息着。裴冲心中时常记挂,今日才下朝回府,就到裴清的房中去探望。屋子里头是青霜和红雪在照料着,裴冲进来后,朝她们挥了挥手,让她们先出去。
“冲弟,是你吗?”裴清的声音有些虚弱,她想要起身,裴冲忙道:“姐姐快躺着,你仍在病中,还需好好调养。”他端着桌上的药碗走到裴清床前坐下,“姐姐,趁热把药喝了吧。”
裴清依言接了过来,喝完了药,隔着纱帐她瞧见裴冲似有些愁眉不展,便问:“冲弟,怎么了?是不是朝中又有什么事情让你心烦了?”
他淡笑着:“这些事情姐姐无需操心,我都会照顾好自己的。对了,念兮怎么没在你这儿?”
“念兮……?她刚才来过,后来就去药庐那边了。”裴清微微笑道,“冲弟,你今儿过来是来瞧姐姐,还是想来找念兮的?”
“姐姐这叫什么话,自然是来瞧你的。”裴冲赶忙说道。
“来看我是真,只不过也是顺道想来瞧瞧她吧。冲弟,你我从小相依为命,你的心思又有什么是能瞒过我的?念兮姑娘灵巧可人,心地善良,你将她放在心上也是人之常情,要不然你也不会为了带她出去,还遇到了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