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飞甍并未服侍过人,哪里知道要事无巨细,且她是一个女子,帮他干这干那的岂不是太奇怪太殷勤了。
就这电花火石之间,崔江行竟然诡异地第一次拿起了帕子,自己拧干,慢慢擦拭。
从脸颊到脖颈、锁骨,以至于手掌心,都是他慢慢地、细致地擦,而她俨然一尊石像似的,不管用。
难道五年前那夜,是她刚进入崔府,母亲还未教导她如何服侍主子?
崔江行想来觉着有可能,崔家的规矩自来与众不同,身为下人,做事不仅要细致,更要事无巨细,如今这将军府里,也是被他延续了那种规矩。
既然如此,崔江行放宽了心,微微一瞥,她还是靠在对面不喜不悲地等着,修长的指节扯着那帕子重新如水,盥洗了两下。
浣洗间,虞飞甍似是想起来什么,上前凑近,“对了将军,飞甍有事要同你说。”
他余光一瞥,看见她裙裾挨着他,神色一紧,“你是说白日里那婢女的事?”
除此以外,崔江行想不到旁的什么是她要说的。
见自己心思被他猜到,虞飞甍也没有多么惊讶,轻轻点头,“可以么,将军?”
她用请求的话语诉说自己擅自做主的事实,本该传遍了满府的玉槐之死没有如期彻传,他自然知道是她插手其中。
除了她以外,恐怕府里没有一人敢管。
两人之间的气氛骤然一紧,巾帕入水的声音清晰入耳,崔江行沉下脸,“不可以。”
让人杖杀是他下达的命令,而她在其间阻止,可不就相当于违背了他的命令。若是轻轻放过,长此以往,他的话在将军府还有威信可言吗?
“你私自做主,可本将军并未同意。”他疏冷凝视着她,“那些未曾按照命令行事的人,通通都撵出府去。”
这是不听话的下场。
看着满房间的耀眼的灯火,虞飞甍觉着刺目,杏眸眨了一下:“可是飞甍答应了她们,不会有事。”
细算下来,再有责罚,全是她虞飞甍承担,这是本就与她们答应好了的。
二人目光对视上,竟然罕见地犹如冰与火紧贴接触,在这目光中,崔江行微微前倾了身子,与她距离更近——
“将军府的规矩就是规矩,等你成了这规矩的制定者再说也无妨。”
他语气似是挑衅,可虞飞甍非但不吃他这一套,反而直直对视着,柔和颔。
微妙的气息扑面而来,本就将将要贴上的衣衫因为他倾身的动作而愈贴近,眼前是她放大的双眸与紧致白皙的肌肤,灯光下细细的绒毛可见肌肤纹理,崔江行忙地转身,收回视线。
灯火葳蕤摇曳,在清白的瓷杯中反射出格外美丽的波纹,映在桌案上,恍若生出一朵花。
“下次不要多管闲事。”他背对着她警告道。
颀长的脊背立着,一层外衫罩在外头,衬得人文质彬彬。
他又何尝不是在多管闲事呢?她虞飞甍愿意多管闲事便多管闲事,与他并无干系,可偏偏自己也是多此一举,开始劝人家不要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