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泓陪她照看宏儿,夜里也不回自己寝宫去了,怕她一个人难受,所以寸步不离。
宏儿病中焦躁哭闹。冯凭坐在大床边,一只手端着小碗,一只手拿勺子给他喂药。宏儿摇晃着脑袋,挥舞着小胳膊,蹬着双腿,拼命嘶嚎。
冯凭耐心地哄他:“宏儿不哭了,不哭了,吃了药病才能好。”
她等他哭声低些,闭了嘴,才将一勺药喂进了他嘴里,哪知宏儿猛一下哭声更大了,将药全都吐了出来,同时剧烈咳嗽:“哇~”
冯凭拿手帕,擦拭他吐到脖子上的药,手帕湿了,药几乎全吐了出来。她看到这情景,眼睛也红了,眼泪也跟着出来:“你别哭了,哭了一天,嗓子都哭坏了,你这么小一个,一直哭,你的肺怎么受得了。身子要哭坏了。”
她忍着泪道:“你不吃药,饭总要吃的吧?”她放下药碗,又端起粥:“我们不吃药了,药苦得很,我们吃饭,喝一点粥。”
她盛了一勺粥,吹了吹:“我们把这半碗吃了。”
宏儿气的发奋用力,挥起小手打落了她的碗。她一个没留神端稳,那一碗热粥全扣在了身上,溅的手上,脸上都是。
拓拔泓见状,连忙去扶她:“你没事吧?”
幸好那粥是放温了,专门给小婴儿吃的,并不太烫,只是黏糊糊的。冯凭红着眼睛,摇头称没事,拓拔泓唤来乳母,把宏儿抱去。冯凭去帘内换了衣服出来,拓拔泓说:“宏儿最近脾气越来越不好了。”
那时宏儿的病已经好些了,脱离了危险,只是不肯吃药,老是哭,整天发脾气。冯凭已经好几天没睡好了,脸色有些憔悴苍白,辩解说:“他那么小,他哪懂什么脾气。天天被逼着吃药,身体又不舒服,肯定要闹的。”
拓拔泓其实已经不担心宏儿,只是担心她,见她有些无精打采,说:“你别管他了,自己也歇一会吧。今天晚上就让奶娘带他,一晚上而已,他又不会丢了。”
取暖
这季节,天气已经有点寒凉了。
拓跋泓从宫女手中接过薄被,给她搭在胸口。弯腰坐在床上背对着屏风,他低目注视着她秀丽的眉眼,耳听着宫女离去的脚步,更声漏响,心中忽然唰唰下起了疾雨。
她闭着眼睛不看他,但他知道她没有睡觉,因为根本听不到呼吸声。他不敢对着她脸,是以低了眼睫,将视线落在她的手上。
他一只手正持着她手。
她坚硬刚强的性格,偏偏有着一双极柔的手。皮肤白皙细嫩,骨骼纤细,有匀称的肉感。手指细长,指头尖尖的,指甲修的圆润,呈肉粉色,泛着半透明的光泽。这让他自然而然联想到她的身体,也是这样骨骼纤细,美好柔软的。
眼睛有点微微的发涩。
他的心在微动。
耳边风声雨声,一阵紧过一阵,他恍惚间真有点怀疑外面下雨了。
但他知道这宫殿里,是听不到雨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