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说什么。
拓跋泓忙了一天,都没腾出空,到晚上,都沐浴了将要上床了,宫女正在伺候他更衣,才忽想起来白天太后的事。
他隐约预感到她要请他过去的目的。
他阻止了宫女更衣的手,道:“不更衣了,朕要去见一见太后。”
又让人取来锦袍穿上,戴上头冠。
他心里有点抗拒,然而还是往太后那边去了。
冯凭那边没睡,她知道他要来,遂点起灯烛,衣服也还没换,哄了宏儿睡着之后,便坐在殿中等待。宦官通传,说皇上来了,随后,拓跋泓便打开帘子进来了。他长身而立,面白如玉,眉目口唇鲜艳,看着神清骨秀,只是表情不太快乐,见了她,眉毛就拧起来。他垂了眼,口气严肃道着歉:“朕白日里忙,没得空过来,让太后久等了,还请太后恕罪。”
冯凭随和地说:“没事,皇上事情忙,白天脱不开身也应当。”
她手示意了榻上:“皇上坐吧。”
拓跋泓看那榻上铺陈着象牙锦席,便轻轻坐下了。
冯凭说:“白日高盛、独孤未来求见,跟我说起朝中的事情,皇上打算削除地方宗主、都护的兵权。”
她口气很温和。
拓跋泓说:“太后也知道了。”
冯凭说:“这么大的事,我哪能不知道。”
拓跋泓说:“朕是这个意思。”
冯凭说:“这件事有些复杂,皇上若不再考虑考虑?一旦执行下去,接下来,恐怕是有仗要打了。朝廷才安定了这么些年,不管是朝臣,还是民间,都不愿意再打仗。”
拓跋泓见她提起此事,也就转头看着她,认真说道:“太后,这种仗,早晚都是要打的。结果都一样。朝廷继续安抚他们养着他们,只是养虎为患,将来会更难收拾。这件事,在朕手上解决了,不用把它遗留给下一代。说白了,朕今天不收拾了他们,来日宏儿登基,他一样要面对。到时,他面对的局面恐怕会比今日更加难办,朕提早做一点,他来日这个皇帝就当的轻松一点。朕不愿意把这烂摊子丢给他。”
冯凭轻轻叹道:“你们都是好皇帝,好父亲。”
拓跋泓听到她叹气,又听到那句你们,是称赞的话,然而语气莫名悲凉。
他知道她的“你们”,包含他过世的父亲。
她道:“当年先帝也是这样的话,宁愿自己收拾了,也不把这烂摊子留给下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