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听得心绞成一团,她忍住眼泪:“我念书跟我想嫁给?你?,又不冲突,你?看人家给?你?介绍这么多,也没喜欢的。”
章望生神情怅惘:“南北,我跟你?说这么多白说了?,你?怎么不明白呢?你?还在继续长大,我不是了?,我只会慢慢变老,你?能预料自己以?后遇着什么事?什么人吗?”
她泪光闪闪:“可我不管遇着谁,我只要你?,我不要旁人的。”
章望生道:“这是你?现在的想法,等?你?遇着了?,就会忘了?我,况且你?这个年纪懂什么爱不爱的呢?咱们一块读《战争与和平》,娜塔莎十二三岁爱上?的人,后来还爱吗?不爱了?,少年时的感情自己当时是看不清的。你?才十几岁,我都这么大的人了?,我对雪莲姐还有?女同学有?些情愫很正常,你?要我对你?这样,我成什么人了??”他想起那些悸动的某个瞬间,把它当作没发生。
南北终于哭出声?:“那你?要我怎么样嘛,你?干嘛跟我说这些?谁要听?我晓得,你?记恨我呢,你?其实一直没忘那个事?,你?觉得我靠不住,我说再多你?也不信我。”
章望生被她眼泪搞得很伤怀,他拉过她,给?她细细擦眼泪:“我怎么会真记恨你?,你?这么说,我倒真要伤心了?,我要是记恨你?,还管你?做什么?”
南北抽抽嗒嗒的,她心里乱套了?,像没套缰绳的马,到?处跑。她一下听了?他太多话,脑子混沌。
“你?慢慢会明白的。”章望生轻抚她后背,像怀抱一个柔弱孤独的小羊羔。
这次长谈,也没说要怎么样。南北情绪低落着,不过,章望生说亲那个事?,拖拖拉拉,时不时有?人上?门,一直没个着落。
日头落得越来越早,水缸被冻裂,月槐树光秃秃地在风里摇,人又都穿上?了?棉袄,小孩子排一排在太阳地里使劲挨着挤,这样能取暖。章望生日记没断,他通过自学,学会了?好些东西。天气越冷,纯自然的生理冲动反而越强,感觉来时,什么都阻挡不了?那些汹涌澎湃的欲望。
他感情上?没有?爱上?什么人,可身?体?需要一个女人,这让他觉得羞耻,只能让自己加倍的劳累,来忘却这些。南北似乎消停了?,她天天淡淡的,照样吃睡,去念书。学校其实不尽如人意,毕竟公社?的高中,总是有?各式各样的劳动实践课,章望生晚上?要单独辅导她很久。
她在学习上?很努力,一点就透,章望生看她进步非常欣慰。
冬天照例要修水利,学生们也去参加劳动,扛着铁锹,几个男生抢着跟南北搭档,她心情又好起来,她从小就喜欢万众瞩目的感觉,尽管,她压根瞧不上?这些男生,但不妨碍她享受人家的献殷勤。
她高兴了?,会抛去个甜蜜蜜又娇滴滴的眼神,叫男生魂不守舍好几天,夜里都在细想。可她翻脸也很快的,前?一天还眉来眼去,有?说有?笑,第二天人家找她说话,她就装听不见了?。
章望生在地头看一群学生在那歇息、玩闹,有?个男生,比南北大两岁,天天跟着她,他看在眼里非常不舒服。有?一回,这男生追南北跑,她绊倒了?,男生撞她身?上?两人滚一块儿,南北似乎觉得怪可笑,爬起来给?他拍身?上?的土,特别用劲儿,像打人。
“那个戴什么荣,你?跟他关系很好吗?”章望生晚上?回家问她。
南北嗤道:“戴英荣啊?他脑子不好使。”
章望生对她这种随便嘲弄别人的态度,很耐心纠正道:“别总是轻视别人,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南北摆弄着发梢:“我就说说而已,你?总是摆出个当老师的样子,很烦的。”
章望生没这个意思,她非要曲解,看见他脸上?无奈,南北心里很快慰。她现在特别叛逆,一说话,就夹枪带棒。
“你?是大姑娘了?,跟男同学走太近不太合适。”章望生只好换个话题。
南北讥诮道:“哦,我跟人家投缘而已。”
“我怕人说你?闲话,你?不是不清楚公社?的环境。”章望生现在面对她,经常觉得无可奈何。
南北道:“我也没干什么呀,你?放心好了?,说闲话我受着,又不是说你?。”
章望生欲言又止,南北挑衅道:“男生都喜欢我的很,我要挑个最顺眼的,等?毕业了?就跟他搞对象。”
章望生郁郁地看她一眼,没再开口。
他这一眼,特别阴沉,南北心里咯噔一下,但很快就给?忘了?。
整个冬天,两人过得都有?点剑拔弩张的意思,纯粹是南北单方面的。一直到?过新年,两人关系好像才缓和一些,南北最喜欢过年,她新做了?身?衬衣衬裤,还买了?个小镊子。
同学之间,不晓得谁偷偷拿来民国时期流传的广告画,那上?面的女郎,全是细细的眉毛,特别好看。南北照着广告画,给?自己修眉毛,眉尾下垂,衬得脸柔和美丽,她还用火钳子烫了?卷发,蓬蓬松松,整个人瞬间大了?好几岁。
这一下,惹得几个公社?都知道了?她,她一出门,太显眼了?。劳力们渐渐都留意到?了?南北,女人们也议论她,说她小小年纪就这么骚,难怪章望生不娶媳妇,天天一脸春光的,一看就是开了?荤了?。
大概是元宵节前?后,章望生听到?这些闲话,特别难听,一群劳力在那笑嘻嘻说什么他妹子那么小,尻不尻得进去,又说肯定爽死了?章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