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麟站在原地,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显然愤怒至极,一旁的仇锦却无声垂泪,满脸的伤心欲绝。
“妻主说的话也太难听了……”男人沉默几息,哑声哽咽着反驳道。
“当日我未曾亲眼所见辞儿落水,自然是萧府主君如何说便如何转述,辞儿现在也还未醒,事实真相谁也讲不清楚…”
“即使外界流言纷纷,也未必便是真相,明明最受罪的便是孩子,妻主却还要同我们这般撒气,这是哪来的道理?”
“卫侧侍的滋味便那样好?妻主受用的都要是非不分了是吗?”
仇锦开口喑哑平和,内里的委屈却藏不下,成亲十几年,他鲜少有这般小儿郎的情态,更别说这般的吃味妒忌。
纵使梅麟早对他失去兴趣,被人这么软绵绵的质问两句也灭了大半火气,只是眉心依旧紧皱着。
“同他又有什么关系?你府内主君,跟个侍子较什么劲?罢了,事已至此,再去追究缘由也无济于事,辞儿年纪本就大了,抓紧找户人家嫁了就是,无端流言,时间久了自然不会有人再提。”
话音落下便是沉默,梅麟心下一瞬也有些愧疚,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亡夫在世的时候,她也曾亲手抱过哄过。
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儿郎罢了,触及到梅麟切身利益,自然也可以被随口抛弃。
即使仇锦心下早就清楚她自私薄情,听完她这一番话也有些心凉,再垂泪便也夹了零星的真心实意。
若早她是这样的人……
一墙之隔的卧房装扮简单,淡青色的床幔层层叠叠,在床柱上堆出水波一般的形状。
床榻上的梅辞陷进软被里,在冰凉粘稠的梦魇里挣扎着。
柔软里衣湿透了一套又一套,唇肉抿紧眉心紧蹙,鬓边湿弯弯曲曲贴着脸侧嘴角。
男人颤着眼睫缓慢睁开茫然无焦距的双眼,耳朵里最先听见的第一句话,便是屋外敬爱母亲掺着不耐烦的落。
什么流言不再提?
“随意嫁了怎么行?男子婚配乃人生大事,稍有差池便是一辈子苦难,辞儿身子本来就弱,若去了不好的人家呢,我不同意!”
梅辞耳朵雾蒙蒙的,听着一墙之隔继父言辞恳切的替他辩驳。
他头又昏又沉,刚睁开眼便又重新闭紧,昏迷前生的事一幕幕在脑海中走过,仇锦慈爱的哭吟便也让人平白生出恶寒。
“你不同意?府外现下四处在传他落水失身清白有碍,若度快些还能嫁的出去,若再拖延,怕是只能削了头上山去!”
梅麟遏制怒气平复心绪,忍了又忍才落下音调:“辞儿也是我的嫡子,我又怎会不心疼他?若怕他受委屈,便备一份厚厚的嫁妆给他傍身,左右我们还在,婚后若有什么不如意,有什么不能替他挡着?”
梅麟气势汹汹,仇锦张了张嘴辩无可辩,便彻底消了声音重新擦起眼泪来。
两人短暂交锋全进了梅辞的耳朵,他在心下勉强串联起前因后果,整个人便如坠冰窖一般遍体生寒。
月白去了小厨房熬着药,其他仆侍也都被提前清了出去,只留下一个刚熬过大夜的雨清守在床边悄悄打着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