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再出墓道时,天已近黄昏了。
金乌沉寰,符柏楠站在墓碑前静静看了很长时间。
将碑扶正,他转身道:“走吧。”
二人顺原路下山后,符柏楠绕去帝陵边,强借了太常寺的马。
那马本是用来守灵通传的,帝陵常年有太常寺的守陵官看着,常制还有从宫中拨去的六个督调少监。
守陵的不认识符柏楠,督调可认识,二话没说就把马给了。
符柏楠牵马出来,白隐砚也不避讳,翻身上去,二人疾驰回城。
入城时天刚擦黑,两人在城北岔路分手,白隐砚下马时,看了眼符柏楠的后腰,忽然问道:“你何时再回东厂?”
符柏楠在马上俯视她。
白隐砚一反常态地追问:“我知你一会儿定要进宫,回厂里的时辰不需要准,差不多就行。”
符柏楠沉默许时,言语从牙缝中挤出来。
“天明。”
白隐砚点点头,未再多说什么,转身走了。
符柏楠没有细想,也没有精力细想。
他拍马而去,疾驰间差点直冲入玄武门,若不是紫禁黄门儿眼拙,远远儿只看见马上的配饰没认出符柏楠,他就冲进去了。
守灵马入禁,是大不敬。
被拦驾下马时,符柏楠脚一软,险些跪在朝谒的汉白玉长阶前。
“督主!督主仔细您身子。”
黄门儿赶着过来扶住他,手搭在后腰上,再拿开沾了一手的血,吓得赶紧跪了下去。
符柏楠扫了他一眼,苍白面孔映在宫灯下。
“你是凉钰迁的人,”他声音有些虚弱,语气却极厉,“传话去,叫他去司礼监等本督。”
黄门儿领命跪去。
凉钰迁到司礼监时,推门看见符柏楠手虚撑头,执着烟杆儿倚在春榻上,边上躬身立了个正低语的厂卫。
见他进来,那厂卫停话施礼,符柏楠动了动指尖。
待他下去,凉钰迁阖上门道:“听人说你差点驾灵马入大内。”
符柏楠没有接话。
凉钰迁转过身来,“现下锦衣卫必然也知道了,明后日言官那估计又要给你添一笔。”他坐下掸掸袍角,“把烟熄了罢,当人闻不出你身上那血味儿。”
半晌,符柏隔着绰绰烟缕睁开眼。
“凉钰迁。”
他轻飘飘道。
“徐贤派人掘了我祖坟。”
凉钰迁浑身动作全停了。
他愣了半天,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双手成拳。
他松开指尖,声音有些急:“何时的事?你不是早知会生事端,这种大事为何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