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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三会(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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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胜仗谗言说:“报告连长,您老人家百忙之中亲自赴宴,给周家一百个胆子,他敢不好好伺候吗?当然是派最快的汽车、最快的司机来……”

“今晚没我的允许,你不准说话。”

王胜仗一听,立马挺背并腿立正道:“连长指示英明!”

“……”陈竟禁不住骂道:“他妈的,你油盐不进啊!”

甫一下车,请柬的周德斐便与周家家仆一同迎接上来。陈竟已早在他爷的日记本子“会见”过这位周兄,不过他爷文化水平有限,日记里头没有前因后果,更不知谁是谁,做什么事,是什么身份,有什么关系,如今他紧急赴宴,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不过好在今夜是赴宴,而非独处,不必与他爷姨太太亲热,唯独这一件事,可以叫陈竟心里稍感宽慰。

借出来抽一支烟的功夫,陈竟找王胜仗问了问周德斐的来路,得知是广东下南洋做生意的客家人,已是西贡当地华人商会中有头有脸的一号人物,这回殷勤宴请,是法国人要华商交一笔苛税,周德斐两相权衡,打起了顺势回国的主意。

陈竟本以为王胜仗这个脑子只会拍马屁,没想到竟还有打探情报、洞察情势的本事,大为意外,原来是他爷识人功夫不浅,却不是他爷情操肤浅,只爱找人拍他的马屁。

而王胜仗也果真说中。周德斐已是可以做他爷亲爹的年纪,吃过半场酒,周已同陈称兄道弟,宴请至深夜,陈周二人相面而泣,陈赞周见识广博、胸襟开阔,乃当世仁商义商,周称陈情操高尚,非常人之志趣,真乃家国英雄、天生将星。

虽二人称兄道弟时,还要一名会说国内北方官话的家仆为二人做翻译。

陈竟没有喝醉,便是样子有几分醉意,也是佯作出来的,可约是他爷显灵,见周兄慨然长叹,老泪纵横,他竟也禁不住硬挤出了几滴猫尿。

周兄的几位虎子,就没有其虎父的十分派头了,屡屡捺不住要向陈竟打听国内局势,尤其是中原大战,如今国内正多方军-阀混战,鹿死谁手,可有定数?且隐有兄弟东西分飞之势,有人想回国,仍有思乡之情,有人却想留洋,最好去西洋。

而且,不知为什么,陈竟觉得周兄的某位虎子,竟有几分眼熟。尤其是这一双很有广府特色的厚摺双眼皮。

但这就没道理了吧?他爷见过也就算了,他怎么可能见过?虽这位周兄虎子目下风华正茂,正是有所作为的好年纪,可这是几几年?一九三零年啊!他那个年代,就是百岁老人,也早已魂归故里了啊!

这种不可能的事,陈竟暂按下不论。行酒到凌晨,终于散宴,周兄挽留几句,陈竟顺势留在周家过夜,同时暗暗心道:“今夜我出去睡了,没在旅店……这下我爷的人鱼姨太太,该不能找上门了吧?”

但陈竟心里仍不踏实,只要天没亮,就还有变数。他想看个点,忽记起他爷没表,于是借周兄的怀表一看,已是凌晨两点,心里头才落实一些。

夏天天亮得早,虽然西贡纬度低,但五六点钟大约天也亮了。

再过三个小时,就可以回到“进化号”了。

陈竟心弦一松,才真正有几分醉意,半是真醉半是假佯地叫人搀进花园小院,难得在舶来的西洋款式浴缸里泡了个热水澡。才换衣出来,门却敲了敲,不知是否有这样巧的事,卡着他刚洗完澡出来。

陈竟取过枪,先在门前问了一句:“谁在敲门?”

没成想是周兄家的伙计,先前见过一回。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陈竟是真他妈害怕一打开门,见他爷姨太太站在外头……不是站,也许是“蛇行”。开了门,果真是先前见过的那个油头粉面的伙计,且同一位年轻小姐,穿着洋裙,搽着口红,并不吭声。

陈竟还没张嘴,这伙计的笑脸已递达眼前,“陈长官,我家老爷备有一份薄礼,仓促准备,多有不足,望为长官解忧排难。”

陈竟一听,排忧解难?这是哪门子的话术?禁不住好奇,接过来打开一看,看印制字样是块什么瑞士乌利文公司出产的k金怀表。陈竟顿感头疼,可人情是他爷的,办事也是他爷的,他这好孙子好好过夜得了,不要乱掺合,于是收好,递回去道:“你先放桌子上吧。”

伙计“嗳”地一声,殷勤进门,随在后头的这位年轻小姐竟也一起。

陈竟登时警觉,手悄悄按在枪把子上,“她进来干什么?”

只见这伙计嘿嘿一笑,陈竟眉头一皱,厉声问道:“她是做什么的?!”

然而,这伙计却答说这是广府某某女子学校的学生,姓林,去年刚毕业,乃是书香世家的小姐,今年年头父亲破了产,才随叔伯一同到南洋来。陈竟听了这一通前因后果,听得莫名其妙。这位林小姐还为佐证伙计所言不虚似的,怯怯地递给陈竟一张盖章的毕业证书。

陈竟左手拿起一看,更是摸不着头脑,阴着脸心道:“他妈的,周德斐这是什么意思?讽刺我没文化,找个年纪轻轻的国文老师来给我上夜课?”他爷虽没文化,可他这好孙子却是新中国正儿八经c9在校生,虽学的不是文科,中学语文也已忘得差不多了……可言谈也没有这样差劲吧?!

正要严词赶人,却不料这伙计不知使了什么眼色,叫这位年轻小姐拿了条毛巾,来给陈竟擦未干的头。

这伙计也溜号溜得够快,陈竟身形一躲,捉住这位年轻小姐的腕子,捺着火气道:“这位林小姐,我不用你擦头,也不管你是来做什么的,麻烦出去吧。”

却不料林小姐这副胆怯样子,却竟敢照准陈竟的脖子便是一揽,陈竟一惊,以为有诈,当即使擒拿术把其制在床板上。正要腾手去后腰掏-枪,但却更加没想到,这位林小姐毫不反抗,连叫也不叫,只兀自簌簌地落泪。

陈竟更惊,稍稍松下手来,却见这位林小姐抽出手来,开始默默地给自己解衣裙扣子。陈竟一个激灵,连忙喝止:“你做什么?!谁叫你脱衣服了?!”

林小姐流着泪,柔声说:“伯公吩咐我来伺候长官睡觉。”她一张白生生的脸,说着说着赤红起来,“长官,我……我的毕业证书是真的,我真读过书,没有骗你。”

陈竟一听,脸上变色,“胡闹!这都是什么和什么?!”

林小姐声如蚊蚋道:“伯公……伯公说,您喜欢念过书的,留过洋的新女子,我……我没有留过洋,不过我……”

陈竟已看出这也许是逼良为娼,且是周德斐看准了他爷这样的粗人,一定喜欢这样文质彬彬念过书的小姐……陈竟暗骂一声周德斐这老鬼,当即缓和下脸色,语气也温和下来,还算讲礼貌地请林小姐出去,他不需要人伺候睡觉。

可陈竟万万没有想到,林小姐闻言不但面无喜色,更是脸色惨白,噗通一声,给陈竟跪下了。

陈竟五分醉意,吓醒三分,厉声一问,竟是林家叔伯早把林小姐卖给了周德斐做“干女儿”。方才进门前,周家管家才同林小姐“交代”过,若今夜陪陈长官陪得不尽兴,明日便把她送去妓馆,好练练陪男人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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