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县县城人口十万左右,加上外来做工的常住人员,大概有十五万人。
这是官方的数据,事实上灾情发生以后,大量农民涌入县城,人口数量不断飙升,实时人口数量少说也要翻上一倍。
如此一来,县城便乱上很多。
路边随处可见拖家带口席地而卧的流民,看到有人走过便伸着手讨要吃喝。
其其格心善,见流民蓬头垢面面带菜色,没忍住将带的一点干粮递了出去。
叶离想拦已经来不及了,流民们见有吃的,顿时涌了过来,无数双黑乎乎的手差点伸到其其格脸上。
其其格急道,“没有了,真没有了。”
流民却不听,拉着马车不让走,朝着其其格大喊大叫,甚至想拉扯她的衣服。
最后还是管县令命手下一通鞭子挥过去,才将流民逐散开。
其其格被吓得小脸苍白,躲在叶离身后,委屈又不解的说道:“我好心帮他们,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叶离抚了抚她的头,温声道:“因为他们想活着。西燕有句叫仓廪实而知礼仪,意思是说,那些规矩、礼仪、尊严,只是要求吃饱的人的。”
“比如你三天没吃饭快饿死了,还会挑剔送上来的饭食口味差吗?还会记得净手后细嚼慢咽吗?”
其其格摇了摇头,不得不承认叶离说的是对的。
不要说饿三天,她小时候一次贪玩天黑后才回到部落,捧起整块羊肉大口大口啃上去,被阿布笑了很久。
心里却还是很难过。
阿布说对别人笑,别人就会回以笑脸,帮助别人,遇到困难时,别人也会帮助自己。
刚才流民的态度让其其格对阿布的话第一次产生了质疑。
叶离能理解其其格的心情。
却不得不告诉她,这世上还有不好的一面。
其其格从小被木勒呵护宠爱,性格太过单纯,很容易吃亏。
让她早点了解人世的阴暗面,对她来说不是坏事。
有衙役开道,一行人很快来到县衙。
管县令连衣服都没换,直接宣布带人犯,开堂。
流民闲来无事,听到登闻鼓响纷纷涌来,很快将县衙前的空地挤得满满当当。甚至两侧屋顶上都站了很多人。
管县令让出正位请叶离坐,叶离哪敢越俎代庖,要了把椅子坐在旁边旁听。
管县令也没有过多客气,朝叶离拱了拱手坐上正位,其其格站在叶离身后。
不多时衙役带上人犯珍珠来。
叶离留意打量了他几眼,见他身材高挑修长,虽然身着囚服蓬头垢面,五官却十分精致,若是好好打扮一番,不比京城那些油头粉面的公子哥差。
里长见他穿着囚服,手上脚上都戴着铁链,心疼的不行。
冲上前去双手颤抖着抚摸他乱蓬蓬的头发和胡子拉碴的脸,“我的儿,你受苦了。别怕,爹请来钦差大人替你作主,你很快就能跟爹回家了。”
珍珠暗淡的眼中闪过一抹光亮,很快又暗了下去,侧头避开里长的手,哑着声音道:“人是我杀的,爹不必再为我费心了,回家好好和娘过日子。”
“儿子不孝,让爹娘为儿子操心了。下辈子儿子当牛作马报答爹娘的大恩。”
里长心如刀绞老泪纵横,用力握着珍珠的肩膀摇晃着,“你在说什么胡话,你怎么会杀人,你从小看到你娘杀鸡都会吓得晕倒。”
“是那些衙役打你了对不对?你不怕,告诉钦差大人,钦差大人会为你作主的。”
“你告诉钦差大人,你没有杀人,你倒是说呀。”
珍珠却拼命摇头,只是不肯开口。
管县令一拍惊堂木,“公堂之上不得宣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