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宁与沈泉告别,这位金身武夫将一枚沈家供奉令牌交给裴宁交代道:“宁小友,这块牌子需要你滴血认主,即是你身份象征,也是沈家需要你支援的信号,若是沈家有难,你心头便会悸动不已,届时尽快返回观潮楼即可,当然,但愿我沈家用不着这块木牌。”
裴宁接过黄花梨木牌,雕文精美,正面篆刻有积善余庆四字,背面则抛光处理,底色干净、纹路清晰、黑线明显,纹路呈现虎皮状,故此牌又叫老虎令。
夜幕沉沉,三人缓缓下楼,裴宁忽然问道:“沈宗师,先前我们经过沈家正门时现并无石狮子,这样如何驱赶邪祟?”
沈泉微笑道:“实属无奈之举,沈家世代从商,虽富有但地位低下,裴相推举沈家入朝为官,可陛下终究是没有赐下石狮子,只是沈家在民间多行善举,牵连甚大,城隍阁每每入夜都会派遣夜游神巡视沈家老宅,以保老太爷安全。”
扶着红木栏杆的沈泉叹气道:“原本我沈家与寇家联姻在即,只是小姐那副模样实在是不能见人,便挑了一个黄道吉日拖延时间,还有小半年时间小姐就要出嫁了,可这前朝扶龙有功的寇家却挑了个几个更晚的黄道吉日说要研究研究,老太爷不知寇家是什么意思,愁啊。”
三人下楼,沈泉说送二人到江边的自家客栈小住一晚,说明早看过了潮头再走,虽不是八月十八的潮头,可终究是钱塘江:“明日一早我就要护送老太爷巡视盐田,恕我明日不送宁小友了,告辞。”
沈泉抱拳后转身离去,裴宁还礼后与武花魁一齐进了客栈,强打起精神的伙计知晓是沈家贵客,便问道:“二位客官是住几间房?”
“两间,再来一荤两素,你们看着炒就行,我们吃完再回房。”裴宁走到空无一人的大堂角落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店伙计愁眉苦脸的去将值班厨子叫醒,毕竟是贵客,挨厨子骂总比挨掌柜骂好。
武花魁坐在裴宁对面,眼睛一眨一眨:“公子怎么化名宁裴了,也就是公子如今名声不显,不然有心人听两遍就要琢磨出来了,公子怎么如今武道境界不升反降?公子为什么替我赎身?不怕世子吃醋?”
店小二上菜极快,冒着锅气的勾芡韭菜炒蛋看着就胃口极佳,先前在观潮楼都没动几筷子,全都是嘴皮子打架和看戏,着实饿着了:“这些后面讲,实话跟你说,我赎你出来是要劝你跟我投奔军伍,金戈铁马枕戈担待虽然苦了些,可总比青楼低眉卖笑逆来顺受强多了吧?如果你愿意,我去跟世子说,你一个破甲境武夫,在关宁绝对不愁没有军功。”
心竹捂嘴娇笑:“公子现在一个月俸禄是多少?”
裴宁伸出三根手指:“三两雪花银。”
心竹将长板凳往后挪了挪,翘起二郎腿道:“那公子知道与我喝茶聊天的打赏钱是多少?”
裴宁摇摇头:“你说,我还是见过世面的。”
“三百两。”
“嘶!”裴宁倒吸一口凉气:“好吧,我没见过世面。”
对面皮肤微黑的少年,明明长相普通的很,可骨子里总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坚韧劲,就跟路边的野草一般,得胜楼以三境武夫的实力硬扛自己一记鞭腿毫无损甚至连消带打击败自己,不久后就听说此人只穿软甲独面铁浮屠,获得陛下金銮殿上嘉奖,如今关宁都在传此人还是裴家的思字辈子弟,天下无二裴的裴。
“裴公子不知道笑贫不笑娼嘛?”心竹幽幽说道:“就算我是破甲境武夫,能在军中当个校尉,可曾经的青楼花魁身份就是洗不掉的烙印,若是没有跟对将领,我一个异国贱籍女子,没有同乡没有生死之交,便只有领些苦差事借酒消愁的份,武功再高,高的过世道嘛?”
“那就是不想入军伍喽?可你总得找个营生干。”裴宁叹气,女子武夫确实比较少,毕竟是个吃苦吃出来的境界,现在想想在无有乡挨打泡温泉的滋味真不是人过的。
“裴公子现在不是伍长嘛?那我当裴公子手底下第一个兵?”心竹试探道。
裴宁犹豫。
“怕世子吃醋?”心竹挤了下眼睛。
裴宁反问:“为什么跟我?因为我姓裴?”
“如果我去投奔裴思退,裴将军也会收我,但估计是作为一枚棋子入死士营,身为风月场所之人,我的容貌和身段能获取的信息远比一个破甲境武夫立的军功更重要,注定就是一个拿着谍子身份的妓女,所以我依然选择你。”不施粉黛的女子仰起头,目光坚定正色道:“我觉得你并没有因为出身世家子弟而从心眼里瞧不起我们这些所谓的贱籍平民,也不会功利至极的将我推进淫窟之中探取情报,若是如果有朝一日我现你和那些所谓的达官贵族一个德行,那就是我们分道扬镳甚至反目为仇的时候。”
裴宁默然:“我本就出身贫寒,战场若是没有袍泽舍命助我,我也得不到裴家青睐,你的真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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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花魁神色自若站起身看向青花江与龙虎山接壤的方向:“我父亲姓端木,是青芒国姓,却非皇亲贵胄,刚出生时便遇当青芒国改朝换代,父亲死于战乱,曾经在高官祖宅当过姆妈的母亲带着我流离失所,从未有过好日子,而且能在乱世立足,我知道母亲吃了很多苦,所以我总是皱着眉头,我妈笑着说这丫头老是皱着眉头,先跟着老妈姓就叫魏展眉吧,同时也避免姓端木太扎眼。”
“年少时母亲总是拿着树枝教我读书认字,讲大户人家的吃穿住用,待人接物,还会不时抽查我有没有记住,若是没记住就狠狠打我,每次外出都会用木梳沾水将头梳的水亮,就算饿肚子也要去买些干净合身的衣服给我。”高挑女子泪眼朦胧,语带哽咽:“直到有一天身染重疾的母亲自知命不久矣,决定将我卖给窑子前叮嘱我,说让我一口咬定是青芒国某位郡主,从小锦衣玉食,那天老鸨带我去下馆子,上来一盘笋干炒肉片,一尾开江鱼,三天没吃饭的我换上了母亲赊账买的崭新衣裙,饿的胃中酸水上涌却只敢夹了一筷笋尖,一筷鱼唇。”
“老鸨很满意,当即将三两银子丢给谎称是郡主府保姆的我妈,盯着我打量说是个好苗子,以后取个艺名叫心竹,从此只有贵客才知道我叫端木展眉,青芒国前朝郡主。”
“老鸨为了培养我们这些摇钱树,我们从小就没有一刻闲着的,天没亮就起床看各类书籍,早饭过后各自学习自己的擅长的琴棋书画舞蹈武术,俱是请的名家陪练,过程中自然少不了被卡油,中午吃半饱以免下午犯困,老鸨会请来达官贵族和修行之人讲解粗浅的朝政议事,地方大员,仙府势力的分布趣闻布景,如此保证我们足不出户还有足够的眼界和谈资。”
晚上就被带去青楼墙后暗道中观看各种客人的嗜好,青楼女子如何婉转承欢,学习当红花魁的说话,行为技巧,一旦有新的失足女子入园,破身的时候我们还要去仔细观察失足女子初次破身的表情和肢体动作,每隔数天就要光着身子上去表演给老鸨看,那些个对外宣称仍是处子之身的花魁,其实早已在轻微致幻的迷香下以事先准备好的落红绸缎欺骗了不少寻欢贵人。
“若不是一位担任仙府供奉的武人相中我的第一次,提前付了一笔巨款,待我破甲境瓶颈后便要与我双修,如若双休过后二人双双破境,他便赎我出去做妾,不然我十五岁时就该被一位豪门弟子破身了,公子你以沈家次席供奉二十年例银赎我,其中有十年例银都是我的违约金,以此赔付给那位仙府供奉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