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太太眯眼打量着眼前言笑晏晏的张氏,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方家与东凌侯府向来无交集,这沈张氏又何须到她跟前来献殷勤?
“这就是琳薇吧。”她说着,不由分说的便上前拉了方琳薇的手上下打量:“是个好姑娘。”
方琳薇见她这副模样,只觉心中寒。她方家,与沈家唯一的纠葛,无非就是她与沈珏之间的那点流言蜚语罢了。
“夫人安好。”
方琳薇悄然缩回了手,不冷不热的福了一礼,眼中满是疏离。
当时在月香居,沈妙是当着一众人打了她的。那时,张氏这个嫡母亲眼所见却是不为所动,可见,这样的人并非刚正讲理的。
如今她突然如此热情,她才不信这是因着上次的事心中有愧。
张氏好似看不出她眼中的疏离,复又拉起她笑道:“叫什么夫人,多生疏,叫伯母就好。今儿来的匆忙,没有个好东西带在身上,这是我寻常带的镯子,给你拿去玩罢。”
她说着,快将手上的玉镯子退下来套到了方琳薇的手上。不待方琳薇推辞,她又笑着绕过了方家众人直接到苏老太太跟前笑道:
“老太太,今儿我进了趟宫,来晚了,老太太莫要怪我吧。”
她说着,又是恭敬的给苏老太太行了一礼。
苏老太太原本尴尬的脸上,此时因着张氏的插科打诨变得好看了许多。
她脸上堆起笑容道:“哎哟,你可是贵客啊,能来已经是给我脸面了,我一个老婆子哪里还敢怪你。”
“老太太又拿我打趣了,我不过一个泼皮户的,哪里就当得起老太太的贵客了。”
她说着,又道:“我今儿进了一趟宫,皇后娘娘知道老太太今日大喜,特意派遣宫人来赐喜,我便跟着一道来了。
原本苏芷妹妹要派人来请老太太过去的,我怕那些个丫头说不明白,才特特跑来给老太太报喜,待会儿老太太可得多赏我两个喜饼吃了才事呢。”
瞧瞧,人家这才叫贵妇,说话做事,那是把对方高高捧起的,任是谁听了这样的话会不受用?
但最让苏老太太欣喜的,却是张氏说的皇后娘娘赐喜。
不想苏家多年不得圣眷,却在此时得赐,安有不喜之礼。过个寿有国母赐喜,那在京城世族之中也是少有的。
“果真是皇后娘赐喜?”苏老太太激动的手上微微有些颤抖道:“快,快,上前院去,可别让大监久等了才是。”
这时候,因着方家的事闹得黑脸的苏家人,此时脸上无不与有荣焉,看着远处方家众人,下巴都抬高了几度,竟是都以鼻孔看着方家众人。
别以为老国公去了,苏家圣眷不在就是一个空壳子。看看,皇后娘娘可还记挂着他们苏家呢!
既然方家如此不识好歹,苏家的这份恩宠方家也休想沾得半分!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前院去,这会子,那些原本因着苏家闹出这桩桩件件丑事要告辞的人,也在这时候选择留了下来。
只要苏家圣眷还在一天,那他们就得奉承着苏家。那些丑事,也不过是苏家自己的家丑罢了。
自古世家大族,哪里就有干干净净的,无非就是被人撞见或是被捂得紧罢了,这些又与旁人有多少关系?
至于方家,扬言要与苏家断亲,那多少就有些不识好歹了。
一众人先行离去,唯一剩方家众人在后。方琳薇倒不眼红什么圣眷,不过是秋后蚂蚱,垂死挣扎罢了。
苏家若有点脑子,好好扶持苏寻出仕,说不定苏家还能挣扎着为如今的荣华富贵续命,可惜了,一群酒馕饭袋……
方琳薇扶着方老太太道:“祖母,咱们回去吧。”
方老太太细思片刻,摇头道:“先嗑了头再走罢,皇后娘娘的懿旨来了,岂有不跪却一走了之的道理。否则,苏家转头告到御史台,少不得咱们方家要被问大不敬的罪责。”
她说着,慈爱的帮方琳薇顺了顺头道:“嗑了头咱们就走,这晦气的地方日后咱们再也不用来了。你爹爹的前途,靠他自己去争取,不靠裙带,说不定反而能得圣上重用。”
京城世家大族错根盘节,朝堂与后宅家族大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与苏家断亲,虽少了东风助力,又有谁敢说不是也让圣上少了顾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