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琪答道:“皇后命婢前来问一问殿下,昨日所言增长钱财之事,可想好了?”
李弘颔答道:“是盐。”
阿琪愣了一下,应了一声后马上快步离开。
当李弘抵达了温室殿门口,阿琪又在这里等着了。
她小声说道:“皇后有言,五郎若是想要效前汉之时专营盐以获盐利,今日切莫提起,以后也莫要自己提起。”
李弘只稍加思索便明白了武后之意。
汉武帝时盐铁专营,国家垄断,由此获利巨丰。
但这些利益不是凭空诞生的,受到损害的不止既得利益者们,还有因为必然会生的盐价上涨而受影响的百姓。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先提出食盐官营的人必然会成为靶子。
武后的提醒的的确确来自于她的关心,李弘也能感受得到,他对阿琪说道:“放心,我自省得。”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你且回禀阿娘,就说即便不用更改当前盐法,也有用盐获利之法。”
只是皇帝已然在殿中,阿琪也没机会再次回禀武后了。
走进殿中时,李弘已经想明白了该怎么说。
虽然相对于谷粮,盐价的增长影响没那么大,但在去年饥荒的大背景下,很有可能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且食盐官营之后,必然会出现一些私盐团伙。
虽然时代变了,但李弘对私盐贩子还是有些敏感的。
正如武后的提醒,现在还不适合提食盐专营,更不适合由李弘来提。
问候完李治和武后,李弘能明显地看出皇帝的疲惫。
显然是因为朝廷没钱去针对新罗和吐蕃之事闹的。
而李治在这种情况下并未问起李弘想到了什么赚钱的法子,显然是武后并没有告诉他。
见状,李弘说道:“阿耶,而前几日读书,想起一制盐古法,能够大量制盐,不知能否为阿耶分忧。”
李治闻言来了兴致,笑着探出半个身子向前,说道:“弘儿细细言之。”
武后见李弘只说了制盐古法,没说什么改革盐制,也松了一口气,静静听了起来。
“儿读至《管子》载——暮春之初,北海之民即煮海为盐。儿想着,以海水煮盐,须得砍伐木材等,甚之不易。忽又忆及昔日曾闻有在海边建池如田亩,因海水入内,以日光晒之取盐。儿臣思虑再三,以为可用。”
李治闻言登时笑了起来。
他说道:“弘儿的心意阿耶已经知道了,但这个晒盐……”
说着,李治又似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煮盐之法,阿耶也是知道一二的。”李治忍不住卖弄起了自己的见识,“煮盐并非是要把水煮干,而是在熬煮之时,等待盐一点点析出,并得及时刮走,最后剩下的卤水,是不能用的。”
“若是用日光将海水晒干,剩下的盐含有杂质,苦涩无比,难以食用。”
说到此处,李治忽然想起,从未见过人煮盐的自己是如何知道这其中的步骤的呢——李治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一个慈祥的形象,那是他一生都想与之并肩乃至于越的人。
想到此处,李治看向儿子的目光更柔和了。
他还不忘转头对着武后说道:“看来还是得多让弘儿接触些实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