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同年者?
四海九州之人而偶同科第耳。
任何一个时代,利益共同体都会以各种方式凑到一起。
在宋朝,叫‘君子君子朋而不党’。
在明朝前期,叫同年会。
明朝初年,明太祖禁止党争等政策,所以没有同年会同年录等说法。一些考取了举人或者进士而有了为官资格的仕人,只能私下拜访。
只是随着南北士人的争端更加频繁,同年会这一依据地方性以及师生关系的宴会则渐渐盛行。
其中最出名的,莫过于成化六年的那个冬天,杨守陈、杨守阯、商辂、范理、姚夔、卢楷六位来自浙江的各科乡试解元,在bj杨守陈寓舍聚会,由刑部尚书瑜主持,称为“六元会”。
成化二十三年,杨守陈、杨守阯两人又搞了一次七元会,参会人员为胡谧、沈继先、谢迁、王华、李旻。
而这种同乡会、同年会盛行的结果就是,加重了南北士人的对立。
比如天顺朝的吏部尚书王翱是河北人,选官时有意识地多引北人,排斥南方人。
而成化年间,浙江人姚夔担任吏部尚书,则更加器重南方人。
正德时,权宦刘瑾是陕西人,多用北方人,其中的河南人焦芳更是对南方人深恶痛绝,结果浙江官员多被打压。
等刘瑾倒台后,南方人又掌大权,形势再次反转。
这种事就像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于是到了晚明,朋党纷争此起彼伏,出现了浙党、楚党、齐党、宣党、昆党等等党派。
最后进化出究极体:东林党与阉党
大家斗得不亦乐乎,朝堂上鸡飞狗跳、朝令夕改,朝堂下栽赃陷害、举报成风。
比较起来,江湖上那点破事算个啥?
不过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欧藏华现在是既得利益者,做不出拂袖而去的操作。
他坐在位置上,手里握着一個丫鬟送来的暖手,神情平静的听着陈洸诉说着关于《嘉祐集》的内容,这是北宋苏洵的散文作品。
苏洵长于散文,尤擅政论,议论明畅,很多读书人都喜欢他的文风。
欧藏华听了一阵,忍不住瞧了一眼屏风。
那屏风后,有一位姑娘正在弹奏古琴,曲谱是《风雅十二诗谱》之中的《采苹》。
邹守益凑过来,小声问道:“璟玉对音乐也有研究?”
“六艺都有涉猎。”欧藏华收回目光,神情平静的说道。
“原来如此,璟玉真是爱好广泛。”邹守益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璟玉认为《嘉祐集》如何?”
欧藏华思索了一阵,其实他不怎么喜欢《嘉祐集》,尤其是其中的《辨奸论》,有牵强附会之意和强词夺理之感。
可人家问起来,他不好直说,便客套道:“语言明畅,笔力雄健,值得一读。”
“哈哈世人都说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取错的外号。在我看来,璟玉是人如其名。”邹守益指着欧藏华,笑着说道。
“噢?”
这话引起了陈洸的关注,便询问道:“不知璟玉有何见解?”
杨慎也看过来,乐呵呵的说道:“璟玉大胆说,不必在意得罪了他陈世杰。”
欧藏华却只是笑了笑,拱手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请世杰兄成全。”
陈洸一听,立刻正襟危坐,道:“璟玉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