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俘之事,李弘只需要老老实实当个吉祥物听从安排就好,根本不需要他有所挥。
许敬宗也明白这一点,他解释道:“待献俘太庙后,圣人于含元殿受俘,高丽之战当止。”
“然当初征辽,军士有逃亡者,不可不虑也。”
征辽军士逃亡并不像看上去这么简单。
究其背后原因,还真是体制问题。
只不过今日许敬宗上门,显然不是要来和李弘讨论大唐体制的。
他是来提醒李弘的——“昔日征辽军士有逃亡者,圣人有敕,限期自行出,期内不及而更逃者,身斩,妻子籍没。今辽东战事已平,然仍有逃亡者在外。”
许敬宗说到此处,见太子神情肃穆,似是在思考什么,遂问道:“殿下可知,军士中逃亡者多是何种人?”
李弘想了想,试探性地说道:“我听说征辽军士中,多有被强迫离家参军者……”
许敬宗听了,连忙摆手强调说:“殿下,这话可不兴说啊!”
虽然李弘说的是实话,但在许敬宗看来,心中知道就行了。
因为强迫这些军士参军征辽的人中,带头的就是皇帝。
经了这个小插曲,许敬宗也不给李弘自由挥的空间了,他深吸了两口气,表情也换成了悲泣状,变脸的度让李弘惊为天人。
就这入戏度、表演深度,放到后世,怎么也得是个德艺双馨的老艺术家。
许敬宗满怀同情地说道:“如今军士逃亡在外者其数仍多,又以辽东既平,他们却仍不得归家。许多军士妻子已经没官,臣每每想来,都觉得十分哀痛。”
“殿下不知,这军中军士逃亡的原因可太多了,有些甚至并非己愿——或遇病不及队伍,怖惧而逃;或因樵采为贼所掠;或渡海漂没;或深入贼庭,为所伤杀。军法严重,同队恐并获罪,即举以为逃……”
“许相公稍待片刻……待我去取笔墨,将相公方才所言一一记下。”李弘说道。
许敬宗轻轻摇了摇头,问道:“殿下为何要记之?”
李弘又不傻,相反,他觉得自己机智的一批。
他解释说:“正如许相公所言,军士被认定逃亡者,不论缘由,一概妻子没官,情实可哀,我有意用许相公方才之言,上表圣人言之,宽恕其罪。”
不说他本身就对这些被迫参军的军士及其家人很是同情,许敬宗此来,其用意也昭然若揭。
许敬宗闻言,果不其然缓缓从怀中掏出了一纸文书,交给了李弘,说道:“不必劳烦殿下费心劳神,臣已经为殿下准备好了。”
李弘接过一看,其上正是许敬宗之前说的各种缘由。
他拿到手后,只需要稍加润色,便是一份可以递给皇帝李治的奏表了。
而许敬宗来时言称曾见过皇帝,背后安排这件事的人是谁,李弘用脚指头都能想出来。
说来也是,别看如今大唐气势正盛,但今年关中、山东、江淮等地皆有不同程度的旱灾和饥荒。大战之后,正需要更改战时的严酷措施,安抚民心。
而皇帝为了培养太子,提升太子的声望,便将这一展现仁义的机会给了李弘。
接过许敬宗的文书后,李弘说道:“今日多谢相公提点。”
“殿下这么说倒让臣惭愧了……”办完了正事之后,许敬宗眯了眯眼,像是想到了什么,缓缓说道,“臣府上养了一个精通食补的庖厨,听闻殿下在宫中养病,闲暇无事之际,不妨请殿下来臣府上一品,或许与东宫风味不同。只怕殿下嫌弃臣府鄙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