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院中属于自己的那间屋子,随后提着木桶出来,移步去院子里的井里打水。
打完水又回了屋。
冷水浇灌躯体的时候,莫三十七混沌的头脑清醒了不少,挥之不去的横尸遍野,常年累月的杀戮,每一张陌生的脸……
诸多场面浮现在他的眼前。
他的本能就是求生,就是为了活着,就是为了有一天能摆脱这里的一切。
这里的每一个人皆是如此。
莫三十七咬住泛白脱皮的嘴唇,眸光微闪,漆黑的瞳仁像是裹上一层冰冷的寒光。
他要走。
“听堂主说,你告假了?”
莫三十七正在收拾包袱,他抬起头看向咋咋呼呼闯进他屋子的王二十,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他跟8o8确认过,如今不服药也死不了,只是会疼。
王二十猛地将手拍在莫三十七的肩膀上,用力摇了摇,惊骇道:“你不要命了!你年纪轻轻还有机会的呀!你这三年都耽误多少时间了,你不是一直想要赎回自由身,娶个媳妇生个大胖小子过活后半生嘛。”
娶个屁!
他没机会了。
他早没机会了。
莫三十七面无表情地说:“我有断袖之癖。”
王二十猛地撒开手,后退一大步,双手抱着胸看向莫三十七,更加惊骇道:“你你你……什么时候的事!”
莫三十七冷冷道:“对你没兴趣。”
“嗐,早说嘛。”
王二十松了一口气,凑前去又接着问:“到底什么时候的事啊,你怎么也从没跟我说过。”
“大概两年前。”
莫三十七跟娄钦言春风好几度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件事情,一开始他还以为是中药的缘故,后来意识清醒的时候也会对娄钦言产生这种难言的欲望。
莫三十七不知道自己喜欢不喜欢娄钦言。
在这种事情生之前,他从未体验过喜欢这种情绪。
往往产生艳羡的情绪比较频繁。
他三岁的时候就进了听影堂,是堂里培养出来的第一批刺客之一。
五岁开始接受日复一日的训练,每天像是活在地狱里,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活着,拼了命地想活着。
常常听堂里的人说,人生三大乐,其一金榜题名,其二洞房花烛,其三他乡遇故知。
三者相较之下,故此,娶妻生子是他所能想象到最幸福的生活。
莫三十七身为男人的贞洁落入另外一个男人手中,他意识到此路也是行不通的。
他跟外面的人不一样。
跟堂里的人也不一样。
但莫三十七已经想明白,他对这种事仅是对未来若是恢复自由之身的想象,从始至终他最想要的——只有自由。
生存的自由。
随便活下去的自由。
堂主只准了他两个月的假。
那就先自由地生活两个月,之后再另谈其他。
莫三十七洗去一身杀气和血腥,背着包袱,短暂地逃离身后这个浑浊不堪、致使他万劫不复的地狱。
前方是他所能想象到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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