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长日久下来,夫妻俩日子过得越来越好,成了村子里感情最好的夫妻。
也许是安定下来了,吃饭不必饥一顿饱一顿的,姑娘的脸渐渐圆润起来,原本枯黄的头变得乌黑柔顺,蜡黄枯瘦的脸逐渐丰盈起来,皮肤也变得白皙莹润很多。
村子里的人都说,薛贵眼光好,当时一眼挑中了其貌不扬的姑娘做妻子,一定是看出她五官底子好。
对此,薛贵只是笑笑不说话,他看不出一个人五官底子好不好,他只是想到了当初的自己。
那么的无助,惶恐,对未来的生活一无所知,充满畏惧。
薛贵和姑娘成婚半年后,姑娘传来了怀孕的消息,薛贵和姑娘高兴得直流眼泪,他们终于要有自己的血脉亲人了。
薛贵不知道姑娘的肚子里是儿子还是女儿,他每日里努力做工,给孩子买小拨浪鼓,蓝色的染布做小孩儿衣服,他每天就吃最简单的糙米粥水和咸菜,只为了给孩子多攒点钱。
但好景不长,大唐的属国——高句丽生了叛乱,他们的王不想继续臣服于大唐,圣人愤怒不已,当即点兵十万远征高句丽。
薛贵就在征兵的范围之内,他必须跟随大军,跋山涉水,远征高句丽。万幸的是,官府了足够的钱供服兵役的家庭维持生活。
姑娘怀胎七月,眼中含泪,送走了薛贵。薛贵给村长和杏花村的大户都送了些东西,就盼着他们能在姑娘生产之时,能帮帮姑娘和孩子。
征兵的日子很苦,吃的是干硬的饼饵,喝的是飒飒北风,累了就埋头到山间溪水边上饮一口山泉水,冰凉冰凉,凉到人骨子里去,让疲惫的身体瞬间清醒。
薛贵按部就班地跟着领兵的将军一起战斗,战场上的日子并不好过,今天和你一起回忆家乡的战友明天就倒在战场上。
大片大片的血红,黑臭的血肉和破烂的衣物堆积在一起,到处都是残肢,分不清哪一具身体是高句丽人的,哪一具身体是大唐士兵的。
只有一只只灰白色秃鹫在战场上空不断盘旋,它们‘嘎嘎嘎’怪叫着,叫的人心头苍凉,满面尘霜。
薛贵一开始还能计算时间,估计着妻子的生产时间。但到了战争后来,他的世界只剩下红色,他渐渐对于岁月的流逝感知模糊起来。
终于,大唐军队大破高句丽,最后的那场战争极为惨烈,薛贵只知道不停地挥刀,锋利的砍刀奋力冲向人的最脆弱的脖颈和胸膛,‘咔嚓’一声响,薛贵又收割一条人命。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在割麦子,手起刀落,循环往复。跟他之前在家里干农活没什么两样,只不过,那时候砍得都是粮食,现在砍得是人头。
薛贵砍人,自然也会被人砍,战斗到最后,薛贵血流过多,晕倒在了地上。
薛贵悄无声息地摊在地上,大军将他当做尸体,送到了乱葬岗,查验军队的时候,直接将薛贵的姓名划掉。
这在军中意味着,薛贵战死,他的家人可以凭借薛贵对于朝廷的功劳得到应有的赏赐和待遇,薛家十年不得征粮税,十五年不必服兵役。
大军取得胜利后,班师回朝。薛贵是被秃鹫啄醒的,那秃鹫黑洞洞的小圆眼瞪着薛贵,尖利的爪子紧紧地攀住薛贵的绛红色衣衫,薛贵刚醒,看到秃鹫,下意识一挥拳头,黝黑粗硬的拳头碰上秃鹫尖利的鸟喙,霎时间,鲜血涌出。
秃鹫‘嘎嘎嘎’乱叫,受惊似的挥动翅膀飞走,薛贵猛地从尸山上爬起来,他缓了半天,大概知道自己是被当成尸体送到这里了。
他赶紧下山,驻扎在高句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