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下意识的举动并非是伸手去接,而是遮了遮脸,侧过头避开了。
“我”
即便身为男子,顶着这么一张可怖的脸,终究无法面对旁人。
先前穆斐命人将他的面具摘下,瞧见他的脸,在场之人无不吓得色变,甚至有人对着他作呕。
七公子也许与他人不同,亦或是比寻常人能忍,遂才这般面不改色,毫不避讳。
别人的嫌弃厌恶,月白并不在意,可也不知为何,他害怕瞧见七公子如同那些人一样露出嫌恶之色。
心里莫名涌出一股委屈。
幼时在冷宫挨饿受冻,与狗争食时都不曾有过这种感觉。
只有面对七公子时,许多情绪不由自主,莫名其妙变软弱,无意识的小心翼翼
还有那说不清道不明的似曾相识。
穆知离他无比别扭的模样心下疑惑,却也未再浪费口舌,直接上手,将他的脸掰转,弯腰细细查一番,随即便松手。
“先前叫你涂在脸上的药有毒,若不及时解毒,你的脸怕是以后都这副模样了。”她吓唬他。
果然,月白老实了,伸手欲去接她拿着小瓷瓶。
穆知离并未给他,指了指屋中唯一有的那条竹凳,命令道,“凳子上坐下,我给你上药。”
月白讶异抬眼,有些难以置信。
她蹙眉不语盯着他。
月白心下一颤,默默依照她的吩咐做。
清凉的药膏抹在脸上缓解了灼痛,月白仰着脸,眼睛不眨地望着上方这张脸,喉结滑动,不禁咽了几次口水。
“多谢”他涩哑开口。
穆知离继续给他涂抹药膏,漫不经心道,“救人救到底,况且你于我而言极为重要,无论如何也得让你好好活下去。”
这一句话猝不及防击打在心上,月白怔愣许久。
“我们曾经是否见过”下意识问出口后,他急忙解释道,“我似乎遗失了一段记忆,瞧见你时总有一种亲切熟悉的感觉,你又救了我,我”
穆知离停下动作,出言打断,“我救你自然有我的私心,算是各取所需,故而你不必心存感激。”
月白被堵得哑口无言,方才心头燃起的希望一瞬间便陷入失望。
此时他心里除了失望还有一股无端的涌起的恼意。
“不知我有何过人之处能让公子这般煞费苦心”
穆知离沉默良久,目光在他脸上停留,忽然伸出手,食指在他结痂的伤口上重重一压。
脸上的痛感并未使月白痛呼或是闪躲,怔然望着眼前之人。
向来待人冷漠疏离的七公子似乎并未意识到这样的举动不妥,带有惩罚目的的一压之后感觉到手指上沾了药膏,滑腻腻的,又嫌弃地蹙眉。
接下来七公子的举动更是叫月白傻眼。
竟然顺手便将手指放在他里衣上揩拭。
“”
月白哭笑不得,未曾想在人前端方自持的七公子竟也有这样的一面。
这极其熟稔且幼稚的举动在刹那间将两人的距离拉近。
这一幕仿佛将他拉回了十二年前,那个会偷偷去冷宫见他的小小少年也常对他做这种事。
每回去冷宫都会带一些吃食给他,多半是肉食,那人从不嫌弃他身上脏,与他并肩坐在一起,又是也会陪吃两口,手上沾染了油腻便就着用他身上的衣物擦拭,而后开怀地笑起来,待下一回再去冷宫见他时会带一个鼓鼓的包袱,里面是崭新的一套或是几套衣裳。
也是后来他才明白,为何那小小少年能在宫内自由出入。
抚远大将军的独子,在还未出生时国师便推算出其命格百年难得一见,若为女儿身更是贵不可言,因此那小小少年自出生起便有无尽荣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