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努力地挣扎着,想要挣脱出来,就在他快要成功的前一刻,火船中的匆匆一眼,竟再度把他拉回了那个无间地狱。
那个曾经在他最黑暗,最无助的时候,对他伸出过援助之手的朱阿伯,正毫无动静地躺在那艘正缓缓下沉的小舟中。
为什么所有人都死了,单单留下自己一个呢?
这是上天对自己的惩罚,还是说自己当真命犯天煞孤星,会给身边的人带来灾祸?
“为什么上天要一再夺走我身边的人呢?”沈介哀戚地看着孟霁。
他的脸在暗夜中看起来是如此苍白,黑天黑地中,他不可抑制地钻了牛角尖,“明彻,你告诉我,为什么上天要如此对我呢?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孟霁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她只是同样跪下来,用力地抱住沈介,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
“这不是你的错。阿介,你什么也没做错。”
孟霁收紧了胳膊,她能感觉到,沈介整个人都在哆嗦。
他实在太冷了,他的身与心几乎都被早春冰冷的郫江水冻透。
孟霁这里,是他唯一的温暖。
就在众部曲无师自通地学会了非礼勿视,各自把头往四面八方拧的时候,其中一个部曲从包裹中翻出一条布毯,大大咧咧地递了过来。
“大王,你赶紧让人擦擦吧,这大冷天的,要冻出个好歹的。”阿哈嗼这样讲道。
安排完她家大王,阿哈嗼又开始使唤别的部曲,“你们谁有多的衣服,给沈郎君拿一件呐。”
“你怎么不拿你的衣服?尽支使我们。”马海阿图最先响应,一边在兜里掏衣服,一边跟阿哈嗼贫嘴。
阿哈嗼理直气壮道:“大王教过我,男女受受什么不能亲的,反正就算我现在穿男装,也不适合把我的衣服借给沈郎君穿。”
叫他们这么一打岔,沈介有些回过神来,他接过布毯,默不作声地,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蚕茧。
就在这个时候,有部曲忽然惊叫了起来——
“这人还有气!”
在经历过贯穿伤,烧伤,火场窒息与溺水窒息后,朱竺在被沈介拖上岸的时候,其实一度是假死状态。
这也是为什么沈介在现自己拼尽全力,还是没能救下朱竺后,会原地崩溃。
而眼前这个几乎能算得上奇迹的场景,让沈介大喜过望,立刻便冲到了朱竺身边。
朱竺的眼睛在人群中逡巡了一圈,在看到沈介的一瞬,便忽然亮了起来。
“是小郎救了小人。”
沈介含泪道:“我来晚了,我若是能早点追上来……”
“小郎总是问我,有没有赵廞那边的各种消息,”朱竺似乎已经听不到声音了,他也感觉不到冷与痛,他只是想要把自己的话说完,“只要是关于赵廞的,小郎什么都想知道。”
沈介听出了朱竺要说什么,不由浑身一震。
果然,朱竺下一句便是——
“你说,你只是想打探清楚赵廞的喜好,以后好在跟前伺候……其实……其实我知道,小郎是想找到赵廞的弱点,杀了赵廞,为全家报仇。”
“朱阿伯你一直都知道?”沈介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一直都知道,”朱竺慈和的目光落在沈介的身上,“你是个极聪明的孩子,不过……撒谎不是你的长项。幸而……幸而杜长史虽然关心小郎的动向,却从来也只是问问我就算,并不曾亲自来看过小郎。”
沈介侧过头去,擦了擦眼角,“我就说为什么那些消息来得那么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