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略微一扫,便猜出了程凤朝的应敌策略。
在干旱旷野上作战,明显是室伟人更胜一筹,但程凤朝在夏绥七八年,也并不是毫无把握。他将禁军重新划分,让这些几乎没有上过战场的富贵兵与牙兵营合并在一起,担任前锋,而将夏绥的前锋和宁夏卫分为两个东西两个大营,立于两翼,中军则完全由夏绥军的主力担任,至于狼川铁骑和麒麟卫,则分别由顾澜和高丘统领,与两翼担任游骑之责。
这是完整的六花阵,独属于李卫公战阵之神的六花阵。
只是,此战阵并未精熟,也不知道程凤朝能挥出其几成威力。
对面的室伟军队中,二王子苏可查一脸不屑:“这什么东西,稀稀拉拉的。”
反倒是素剎在阵型组成的一瞬间瞳孔骤缩。
六花阵,他曾见过平威军使出的小六花阵,只一万人之数,便能打得东突厥六万人溃不成军。
那时候平威军的将军还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与他的战神父亲一样年轻,年仅六岁的素剎,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大国的压迫。
因此,他始终牢记着这个阵型,但这二十年来,无论如何研究,都无法窥破其中玄妙。
苏可查见素剎面色严肃,轻哼了一声,回头看向自己的近卫队。
他们是室伟经验最为丰富的壮年老兵,配备着室伟最为坚硬的圆盾、萨满沙长矛和格拉底玉斯短剑,要知道西突厥那帮人的武器半数都来自于他们,没有人比他们与强大的波斯帝国和罗马帝国拥有更紧密的联系。
他师承罗马帝国的波尔米修斯大臣,那是罗马帝国的战场神话,凭借着从他那里学来的战法,苏可查经常能轻易战胜人数数倍于他的敌人,所有的敌人在他的面前都只能称为乌合之众。
若不是他的母亲地位尴尬,或许……
萨达尔长号短促的响了几声,苏可查甩开思绪,看着葛力酋指挥着费兰基城的步兵从中央向左翼移动。
城门上,程凤朝看着布好的六花阵,对晏清姝问出了他最后的疑问:“为什么你选择裴凛登上皇位,而不是让晏清玄继续做一个傀儡?”
风吹起晏清姝额前的两缕碎,她平静的望着战场,回答道:“乱世武胜,晏清玄不懂打仗,不懂兵士,但裴凛懂。谢敏固然可以成为摄政王,代替晏清玄执政,但人心各异,摄政王终究不是皇帝,做不到完全的主动。”
“我知道了。”程凤朝道,“你早就清楚自己此行九死一生,依旧不惜以身为饵,诱我出宫,逼程磊暴露,赌得这般大,看来是信裴凛胜过信我。”
晏清姝没有回答,只轻声笑了笑。
程凤朝看了一眼晏清姝,喃喃道:“我不后悔……”
“什么?”
“没什么。”程凤朝收敛心神,走下了城楼。
*
雄狮般的号角声一浪高过一浪,应和着山呼海啸般的敲击盾牌的声音,一队骁勇的室伟骑手手持狼旗,飞快穿过两翼直奔大梁军队而去。
呐喊声忽然高亢起来,短兵相接之际,箭雨呼啸而至。
“谁让苏可查拿着狼旗乱跑的!”葛力酋近乎是咆哮出声,“让台炮部队迅到位,素剎!把苏可查带回来!”
巴厘斯台弩炮,那是朅师[]人的秘密武器。
此时此刻,也是葛力酋的‘天神之鞭’。
天空净如蓝玉,太阳神乘坐着马车随手撒下金色的种子。
素剎近乎是在苏可查快要比费兰基横队还要靠前的时候抓住了他的长锤。
“做什么!”性急的苏可查因为费兰基人拖沓的脚步而变得暴躁无比,一用力,便将战锤从素剎手中夺回,“你们父子怕死我不怕!他们的帅旗近在咫尺,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们的主帅!”
咻咻——
有什么奇怪的东西飞了过来,它们染着青烟,像一个个削了皮的马铃薯,却在落地后的不久,炸裂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