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柔倒吸一口凉气,紧跟着,怒气再也压抑不住:“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聂希泽,都这样了,他们还逼着你、控制着你?你……你该去告他们!”
聂希泽淡淡看她一眼:“告他们什么?谁会受理?你以为为什么所有人都以为我真的得了抑郁症?”
江柔哑口,眼圈有一点发红:“他们图什么……你可是他们的家人啊。”
“就因为是家人。”聂希泽的头深深地垂下去,又轻声重复了一遍,“就因为是家人。”
“聂希泽,你逃吧。”
江柔笃定地望着聂希泽的眼睛,忍不住说:“你逃吧,我帮你,你要多少钱,要去哪里我都帮你。这样的地方,会禁锢你一辈子的,聂希泽,你这么下去该怎么办?你很快就要过十八周岁生日了,成人后,你要为自己负责的,你不要以后想起来现在的妥协再后悔。”
聂希泽的身子微微一怔,心底不可知的地方波涛汹涌,很久很久以后,才慢慢重归于静。
他转而看向江柔的目光变得温柔淡静。
“这世上,可能只有你会这么劝我。”
只有江柔,这个天不怕地不怕,不顾忌所有束缚的姑娘,才会红着眼睛满面坚定地说,你逃吧聂希泽,你要多少钱要去哪里我帮你这样幼稚却无畏的话。
哪怕他还有许多的理智,哪怕他知道自己永生永世都逃不开家庭和责任的约束,哪怕他并不会求助江柔。
聂希泽在心里已经承了她的恩情。
除了她,没有人会这么说,没有人敢这么说。
而聂希泽知道,江柔这么说了,他需要的话,她就会这么做到。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或许另一个平行空间里,已经有一个聂希泽在江柔的帮助下离开了这个家,去了另一个国度,或者另一个城市,活成另一个自由自在的样子。
聂希泽觉得,有这么一种可能,就已经足够了。
于是,他最终也只是拍拍江柔的肩膀,说:“江柔,很多事情并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何况,没有一个成年人会这么冲动的。”
江柔吸吸鼻子,看着已经走到校门口的聂希泽说完这句话后,加快了步子往门口停着的黑色轿车处走去,没有回头地冲自己摆了摆手。
他走得快,可脊背却微微佝偻,似乎压着重担。
而曾经,这个少年在巷子里,偷偷放了待宰的狗,被人撵着跑了好几条街;
这个少年站在流浪猫的包围圈里,像神秘而狡黠的九命猫妖;
这个少年自顾不暇,仍旧护着为了妹妹而不得不铤而走险的宋琦。
他看上去清冷疏离,可是善待庇护所有伶仃的弱者。
却没有人能够庇护他,成全他的自由。
江柔在原地站定,心中莫名地沮丧,似乎受了聂希泽的感染。
她想起村上春树的一句话来。
你要做一个不动声色的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