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那一下下有节奏的声音,宁婉苏甚至怀疑屋内无人。借着屋内阴暗的掩饰,宁婉苏不着声色地慢慢抬起眼皮,直到书案上方,受视线限制,再也无法抬高。
那是双消瘦的手,清冷素白,指甲剪得很齐整,左手大拇指根部戴着一枚扳指,食指正一下下刮划着。想是天长日久,扳指已有破损,食指指甲仍一下下刮划着那破损处,极有节奏。
哒,哒,哒……
那声音单调,听久了叫人心烦,仿佛正被人刮划着心口一般。宁婉苏跪得双腿酸麻,不着痕迹地将重心轮流放到一条腿上,仍旧不敢说话动弹,若是离了这里,也许性命不保,一定要忍下。
哒,哒,哒……
书案后那人仍旧有规律地刮划着,令人只觉诡异。额头渐渐渗了汗,体力的消耗和四周寂冷的气氛包围着宁婉苏,很是诡异。
忽地,刮划声停止,那人右手猛地提笔,急不可耐地展开纸张,急速写着。直过了半盏茶功夫,这才长出一口气停笔。似乎才看到书案前的宁婉苏一般,那人顿了顿,微微探身。
双臂已经没了知觉,宁婉苏只知道自己必须坚持住,因为双臂酸麻不稳,托盘里的浅口官窑瓷杯微微抖动,在这空寂的屋子里愈发明显。书案后那人慢慢站起身,在昏暗的屋子里慢慢踱到宁婉苏侧面,微微探身。
虽不曾看他的脸,宁婉苏仍旧可以感受到,他正盯着自己的小三角区看。也就是额头到两腮的区域,对于陌生人来说,这样近距离被人盯着,宁婉苏极不舒服,也很紧张。
那人很静,好像连呼吸都比旁人平缓些,若不是余光看得到他的衫子,似乎都感受不到他的靠近。那迫人的气场,叫婉苏无比紧张。
那人身材颀长,微瘦的身子将宁婉苏罩在更加阴暗的暗影里,只有鼻尖细汗反射着微弱的光。咣当,终究支撑不住,宁婉苏浑身酸麻,托盘茶杯也跟着摔了满地。
☆、宴席虽散心不散
作者有话要说:内个,骚墨所在写字楼下新开了家饭店,开业那天发了酸梅汁大酬宾呢,受其启发咱发点数,给我留个读者号的都会有点数啊,走过路过别错过啊。
再然后大家说说,这文名吸引你不?还有别的好建议吗?
宴席虽散心不散
“要准时将饭菜备好,少爷忙起来不知饥饱的,若是腹中饥饿了也不晓得,所以你要记准了时辰。少爷用起饭来也不想太多的,所以你要看好冷热咸淡,自己要先尝尝。”冷管家不厌其烦地絮叨着,深怕遗漏了什么。
婉苏以为自己会被赶走,至少也会被狠狠罚一顿,没想到那人只是忽地退回去,仿佛猛然想起什么,自顾自继续急速写着,直到冷管家将自己带走时都未发一言。
冷管家说是要回老家落叶归根,所以在走之前必须选好接班人。可能是怕短时间内寻不到合适的人,所以才原谅了自己的失误,婉苏暗揣。
“这是宅子里所有的钥匙,你要小心当值,莫以为宅子里只你一个人伺候少爷,便分不清自己的位置,哪怕一个小小的差池,少爷都会毫不犹豫将你发卖出去,甚至打杀。”冷管家冷着一张脸,将手里的钥匙串举到婉苏面前肃然道。“待我走了之后,再给你!”
“我晓得。”婉苏低头应下。
“怎么!”冷管家冷声道。
“奴婢晓得。”婉苏心里不悦,奈何很是理解这里人骨子里的尊卑贵贱,并不十分厌烦这个老头子。
冷管家猛地高声说话,仿佛带动腹中某处,赶忙捂住胸口半晌没再说话。
“方才来的客人,待了半柱香时辰都未离开,你便可以奉茶进去了。”冷管家用眼神吩咐,婉苏端起茶盏一路来到书房门前。
轻轻敲了门,冷少爷没有吩咐,她便不能进去,只好等在门口。
那客人似乎站在门口,因此婉苏可以听清他的话。
“就在棚户区,马也没有异常,头身分离,实在诡异。不知是何凶器,能在瞬间将人齐整整切成两段。呵,督主荐了我来,还望冷大人助一臂之力。”那人的声音中气十足。
听不清自家主子的话,只听那人忽地气鼓鼓说道:“素闻冷大人博闻广记,机警过人,想不到只是个欺世盗名之辈,大丈夫立于世,怎能自扫门前雪!在下生于梧州长在京城,还从未见过你这般冷血之人。”
仍旧听不清自家主子的话,过了许久,才听到客人继续说:“这个,倒是不成问题,家父仍旧在梧州为官,只要冷大人肯出手,在下办这些许小事不足挂齿。”
又是一阵脚步声,那客人似乎走近了书案,放下一样东西后走向门口。
婉苏不敢抬头,天晓得这身子的仇家是哪个,因此尽量不露脸,便深深低了头。
那人推开书房门,大踏步走出来。婉苏不敢抬头,只感觉到那强有力地脚步,走到自己身边时不作停留,继而走向大门。
婉苏连忙跪下,亦步亦趋进了书房,将茶盏举到头顶,直来到书案前。
又是长久的沉默,自家主子冷少爷彷如木雕般坐在椅子上,感觉得出是在思考着什么。
婉苏暗暗吐了口气,看来又要举着酸麻了双臂才罢休。
冷少爷又忽地提起笔来,刷刷刷写着什么,末了搁下笔,顿了片刻才轻轻走出书案,直来到婉苏身侧。
就在婉苏双臂发麻时,那人将一个布包递到自己面前,上面还有一张纸。
这真是个怪人,莫非不屑于同自己讲话,竟然在纸上写了吩咐自己的事,好在落款写了名字。冷临,这便是他的真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