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归》全本免费阅读
雁灰广袖压在腕上,紫檀珠串挂在掌心,二者随风微动,引来奉行转身垂眸。
她留意到赵结的手掌,指掌全无血色,经紫灰重色一衬,更显青白如玉。
记得老师缠绵病榻时,宜巽日日为老师诊脉,那时老师的指掌,也是全无血色。宜巽后来解释说,老师病骨支离,行将就木,全身血气衰竭,故而掌色苍白。
那赵结是因何故?
“茹悲。”
见奉行久不应答,赵结缓声再唤,话尾语调更轻,似疑似觉似谑,疑她纹丝不动,觉她心怀鬼胎,谑她好像不尴不尬、下不来台。
“好吧。”
心知装醉被觉察,奉行却若无其事,抿唇鼓腮佯作思索后咬字答应下来,落落大方搭上赵结微曲的手指,轻灵小跳下了门槛。
人安稳落地,赵结收手回袖:“琥珀,备车。”
奉行瞧琥珀欲言又止地领命离开,预感不妙,未及她套问,赵结就去慰问营地值守将士。待众将齐声送别,赵结回眼觑她。她直觉不对,仍闷头儿跟上,与赵结一同离开望烽台。
望烽台外,红墙夹道,长队正候。
数十侍从整齐列作两队,被驾车舆从中截断。
舆身镀金,高丈许,宽约九尺,车辕长近两丈,座高三尺,以红漆四柱架起六尺辂亭,亭外围丹漆一字阑干数扇,顶盖镀金铜宝珠盘。其他细处,均以红髹、抹金、雕龙、彩云、红罗、青绮饰成。1
富丽堂皇,纷华靡丽,正是一国储君飨宴郊祀2所乘金辂。
赵结平素衣食起居尽皆从简,这驾金辂仅在册太子礼及寥寥几次郊祀时现身。此时无礼无祀,他却将金辂驭离东宫,停放此间招摇。
琥珀礼迎:“请归殿下登车。”
奉行有圣上口谕赐居宫廷自由出入,却无诰封在身,文武百官、内外侍从虽尊她一声殿下,但无依凭。如今赵结只差摆出全套太子出行仪仗哄她,用心已是昭然若揭。
若她假醉登车,便是僭越,朝臣参奏倒在其次,师兄必会代师训责。若她拒不登车,无异于宣明前番是她刻意借酒戏弄,岂不尴尬?
若她服软低头——这是万万不能的。
串巷的风捎来两滴水珠趴上眉梢,随着眉眼舒展缓缓滑落。奉行抬指抹过不知从何而来的水,手臂划过弧线转向赵结,笑意微微:“再扶一扶我。”
赵结不紧不慢递出了手任她搭着。
她将右掌压在赵结掌中,左手提起衣摆,抬脚凌空还未踏上轿凳,身子倏地向旁侧歪斜,慌乱下没能抓实赵结手掌,几根指头却是勾住那串檀珠。
哗啦啦——
串线骤断,檀珠洒落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