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光弄色早,晓动墨川城。
雄鸡打鸣之前,赵大长就已推着独轮车出门了,他要前往各主顾家送水。
现如今世道动荡,他这卖净水的营生愈的难以为继。
为了给儿子另谋生计,他整日求三拜四,终于在昨个夜里,得了舅姥爷的信儿,说是玉鲜楼的老掌柜与他有旧,答应介绍个帮厨的差事。
这下可把赵大长给美坏了。
俗话说,荒旱三年,也饿不死厨子。同是灶上的活计,帮厨虽不如铛头,但在穷苦人家眼中,却是个足以安身立命的好差事。
赵大长握着车辕的手紧了又紧,又止不住的絮叨着,“儿啊,一会儿见着郝掌柜,嘴巴可要甜着点,你多说点吉祥话,这事啊,就准没跑了。”
一旁帮着推车的瘦小少年憨笑道:
“阿爹且宽心,我都省得哩。”
父子俩忙完后赶到玉鲜楼,门口有俩伙计正在卸门板。
此时,一个身材精瘦,温文尔雅的老头,手里抓着个紫砂壶,咿呀着小曲走了出来,正是玉鲜楼的老掌柜郝通元。
他一眼瞧见赵家父子,便和气地招呼他俩去后厨门口候着。
“郝掌柜晨安,您老日利大万。”
赵水生谨记老父的叮咛,这一路连连见礼,赵大长见自家傻小子闹出了笑话,忙从坏里掏出一串“水牌子”塞进郝掌柜手里。
“这是犬子孝敬您的,权当给您添些茶水,他呀,打小就只会闷头干活,嘴笨得很,还望您老多担待。”
“不妨事。”郝通元笑眯眯地将东西收入袖中,“咱楼里的大师傅就喜欢不碎嘴的勤快人。”
正说着,厨房门自里边打开,走出个矮壮的中年汉子,他眉疏唇薄,两只鼓鼓的大眼睛相距一指来宽,乍然看去,甚是骇人。
郝通元见着他,先是抬头望了下天色,接着有些纳闷的问道:“诶,余师傅怎的这么早就来了?”
宽眼汉子拎起空荡荡的水桶摇了摇,面无表情的解释道:“这几日鱼脍卖得多,所以早来料理。”说完,转头看向赵家父子。
赵水生很有眼色的上前请安,然后抢过水桶,转身跑去打水。
完事,又帮着劈柴烧火,很是勤快。
忙活半天,郝通元看他做事细致又不多舌,确实如赵大长走时说的那样,干起活来手脚麻利,这心里头便越觉得满意,于是索性画个大饼给他,“你且好好干,等日后时机得当,我就请余师傅收你做徒弟。”
谁知,宽眼汉子听后竟直接应了下来。
“用不着以后……”
只因这灶上的事,全由大师傅说了算,所以其他人哪怕有所不满,也不敢置喙。
吃罢晚饭,伙计们就准备好了拜师茶,让水生端去厨房。
“师傅,您喝茶。”
宽眼汉子放下片鱼的刀,用手抓起一撮肉片放进碟子里,递给水生。
“不急,你先来尝尝为师的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