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两个正说着,忽见栩哥儿小声嘟囔了句什么。士隐凑近去听,幼子从嗓子里费力挤出了一声“英莲”,随即四肢抽搐,惊厥过去。
士隐一面急的让人去催大夫,一面心中的不安又冒了出来。问一旁服侍的丫鬟,“现在几时了”
“老爷,快到子时了。”封慧不明白士隐为何这样问。
士隐道“你跟甄五说,带上几个人去外面街市上找霍启,把英莲带回来。”
封慧本就心慌,一听丈夫如此说,想到刚刚儿子梦中叫喊英莲,不觉面色发白,强撑着问“英莲没有睡下”
士隐有些心虚“英莲晚间吵着要花灯,我便让霍起抱去门口了。”
兄妹连心,若是女儿也出了事,封慧不敢想下去。此时家中一片混乱,又有下人在场,封慧也不好埋怨丈夫,只是越发心焦。
甄栩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了。自从穿越到此,她从未觉得周围的世界如此清晰,从前总像是在雾里花,现在才能算是身处其中了。
想到自己的梦境,甄栩有些头疼。
梦里她一会儿是现代社畜,一会儿是个地道的古代女子,住在雕栏玉砌的园林胜景中。只可惜梦醒后,她只记得那园子比甄家大了许多倍,再有别的,却是记不起来了。
“栩儿我的儿,你终于醒了,可还觉得头痛”
甄栩见母亲的眼睛红肿,脸色憔悴,恐怕是因为自己生病才如此,忙拉着她坐下,安慰道“娘别担心,我如今浑身舒畅,彻底好了。”说着还伸了个懒腰给封慧。
封慧露出一点笑意,重复道“好了就行,好了就行”。
“娘亲,怎么不见妹妹她昨日见我不能去花灯,还说要挑一个好给我,莫不是这会子赖床呢。”
封慧听他这样说,泪珠就要滚下来,勉强忍住,笑答道“你妹妹昨夜花灯,回来得晚了,这会子不舒服,要静养呢。你也才刚好,就别去找你妹妹了,你爹在那边守着。”
甄栩虽觉得母亲面色有些奇怪,只以为她是累着了,“娘想是也守了我一夜,不如也休息片刻。”
“你不必挂心我,你才烧了一夜,可别四处乱跑,好好在屋子里歇着。”说罢摸了摸他的头,转过身对丫鬟道“良姜,你守着栩哥儿,我去老爷那边。”
到了第二日,甄栩便觉得有些不对劲。良姜对自己寸步不离,就差晚上休息时也睁眼盯着,父亲这两日都未曾与家人一起吃饭,母亲的脸色也越来越差。更奇怪的是,每当自己提到妹妹,良姜就举止紧张,十分不自然。
甄栩有些烦躁,“良姜,妹妹的病如何了,有多严重你们在瞒着我什么”说到这里,他想到一个可能,“妹妹难不成得了天花”
良姜急忙摇头,“英莲,莲姐儿她没事,就是,就是感染了风寒。”话语里有些磕绊。
甄栩却如遭雷击,英莲,妹妹的名字其实是叫甄英莲
他一把抓住良姜“那我父亲可是叫做甄士隐”
良姜忙道“栩哥儿,可不敢直呼老爷的名字。”
甄栩闭了闭眼,是了,他之前浑浑噩噩,一直以为妹妹和自己一样,是个单字的名字。至于父亲,他日常避讳的是“费”字,从没想过父亲其实就是甄士隐。
就算没怎么过红楼梦,可甄英莲这个名字,因为谐音“真应怜”,她当时立马就记住了。甚至还专门检索过人物结局,曹雪芹判词“自从两地生孤木,致使香魂忽返乡”,高鹗续本中,她则是被扶正为薛蟠的正妻。
这两种结局在她来都不算好,更何况甄栩不敢赌自己穿越的是哪个版本的红楼梦,更不敢赌自己亲生妹妹的命运。
英莲的悲剧始于被人贩子拐卖,想到这里,她突然意识到,昨日英莲不就是去元宵节的灯火吗。
甄栩打了个寒颤,拉住良姜的袖子,“良姜,妹妹是不是前夜出门花灯,便没有回来”
良姜红了眼圈,她也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心中早就十分难过,“栩哥儿,前夜莲姐儿去隔壁街市上社火,这都一天一夜了,还未见人影。老爷太太见你病刚好,怕吓着你,便让我们一直瞒着。”
见他听完就往外走,忙拦着他“栩哥儿,你好好待在屋里,前头人正忙乱着,咱们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万一你再出了什么事,老爷太太可怎么办呢。”
甄栩心焦万分,“我有法子找到妹妹,爹娘如今在哪里,你快带我过去”
良姜觉着,栩哥儿病好后似较往日聪明许多。听他说有解决的法子,不自觉地便信了,带着甄栩一路去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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