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俊生跪在地上等了半晌,见屋里没了声音,咬了咬牙道:“大师若是不同意,晚辈就跪在这里不起了。”
慧明闻言反倒没有生气,只是心想:真是个奇男子,才认识多久,居然拿下跪逼我收徒?啧啧啧,当众求婚,成功率多少来着?
明月当空,屋檐下又挂着几只灯笼,将屋外照的通明。慧明悄无声息地下地,走到门口,他透过门缝观察眼前的男子,暗道:此人模样俊俏,声音又好听,难怪朱月儿那小女孩这么倾心于他,只是此人长着一对双眼皮,眼眶狭长,倒不像是个忠厚良善之人。
何俊生虽然跪在地上,一脸诚恳地望着客房大门,可慧明感觉此人像条野狼在扮二哈,怎么看都有一丝凶狠决然之意蕴含在双眼之中,眼神这东西,很容易泄露人的心思。
慧明压根就没想过要在朱府收徒,他也不去劝,钻回被窝,闭目睡去。
屋外何俊生抿着嘴巴,一脸坚毅,一阵清风袭来,灯笼摇晃,引得何俊生的影子在地面上一缩一涨,一涨一缩。
“轰隆隆。”远处天空隐隐有闷雷传来。
这边,朱月儿刚进闺房,便听到一阵敲门声。
“谁?”
“月儿,是你爹我。”
朱月儿走过去开了门,只见朱有钱一脸笑意地站在门口,她问道“爹,这么晚了,你找我什么事啊?”
两人进了屋,朱有钱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的女儿,笑道:“怎么样?”
朱月儿疑惑地问道:“什么怎么样?”
朱有钱道:“那广慧和尚啊。”
朱月儿气鼓鼓地道:“他?不怎么样,看着不像和尚,更不像个好人。”
朱有钱眼睛一亮道:“不像和尚就对了,好人,哼,蠢猪才是好人!爹问你,你说爹招这和尚为婿如何?”
朱月儿跳了起来,叫道:“爹,你想啥呢?他是和尚诶!再说,我才不嫁他!他,他长得又不俊,还丑!”
朱有钱瞪眼道:“丑算什么,和尚功夫好啊!”
朱月儿一听,愣了一下,满脸通红,啐道:“爹,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朱有钱也是一愣,他看着女儿的神色,脑子里闪过数个念头,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眼珠子跟着瞪了出来,暴喝道:“我说了啥,你想的又是啥?你干了什么!你,你,你怎么……”
他一口气回不上来,只是哆哆嗦嗦地拿手指着朱月儿。
朱月儿哪敢再留在房间内,赶忙打开门跑了出去。
朱有钱伸手指着女儿的背影,浑身颤抖,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最后用力一跺脚:“造孽啊!”
王老实回到家门口时,落日的余晖早已消失不见,街坊邻居早已歇息睡觉,寂静的小巷子偶尔传来几声犬吠。
他抬手敲了敲门,停顿了一会儿,又加重力道敲了敲门,过了好一会儿,一位容貌颇为秀丽的青年女子打开了门,她扫了王老实一眼,没有说话,转身就往回走,留下一個窈窕摇曳的背影。
王老实对妻子道:“我不是说过,你先透过门缝看一看敲门的是谁,再开门吗?”
女人头也不回地道:“敲得跟娘们一样,除了伱还有谁?”
王老实脸色微微一顿,但似乎早已习惯妻子跟他打招呼的方式,他走进屋去,将门关好。门后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种了两棵松树,院子后方有三间瓦房,这是他师父留给师妹和他最后的财产。
王老实本不叫王老实,他单名一个“铮”字,名字里没有“老”字,他也不老,才三十五岁而已。只是每个见过他的人,看他那微弯曲的上身,时时露出的人畜无害的尴尬微笑,以及那一脸让人不欺负一下都不好意思的倒霉相,都觉得他就该叫王老实。
名字有取错的,外号一定没有叫错的。
王铮的师父叫马空群,外号百步神拳,轻功拳术俱佳,他能在一个呼吸间迈出二十几丈远,然后一拳击断腰身般粗的大树。马空群在西北江湖上也是位有名有姓的人物,他在荥阳县城办了一家武馆,鼎盛时期,有四十多名弟子一同学艺。
王铮跟随师父学艺一十六年,几乎就是师父养大的。他资质平庸,但很勤奋,在一干师兄弟中间,武功算中等偏上,可是他再努力,也没有学到师父十分之一的本领,这点师父清楚,他自己清楚,师妹——师父的女儿也清楚。
师妹长得很漂亮,比他现如今拜的老大牛煞堂堂主龙湘的几个小妾还要漂亮。师父临终前将师妹托付给他的时候,王铮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一刻,他激动得几乎愿意代师父马上去死,更让他感动的是,师妹没像以前那样嫌弃他,而是点头答应了。
新婚那一晚,他太开心了,太激动了,喝了很多很多酒,那一日,师妹很美,也很温柔,和以往,以及以后的她都不一样,真是让人沉醉深陷的一日啊。
快乐的日子总是很短暂,因为师父的离去,武馆开不下去了,师妹再没有给他好脸色,王铮只得去找其他活,他很年轻,一身的力气,武功也不差,很快就成了当地第一大帮长乐帮下属分舵牛煞堂的一名帮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