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膳房的路上,郑隆德撑着伞也不由感慨,程格格瞧着这么不声不响一人,没成想心思那么通透,可她又知道藏拙,怨不得张扬在明处的杨格格、自以为是的李侧福晋都给她比下去了。
今儿一听那小太监的话,他就知道话里还有话,略一琢磨就琢磨出味儿来了。
昨个杨格格身边的太监福桂可没少打听程格格的事儿,给洪登那老货塞了不少金瓜子,嘿,程格格反应倒不慢,今儿就递了话来了。
他其实也可以不接程格格这一茬,可惜他再赖几年,往凌嬷嬷那边甭管怎么孝敬也不会留他了,人老了,就得服软。
之所以亲自来,就是想给他这傻徒弟找个靠山。
连这个程格格都猜到了,和他一块儿颠了那么多年勺的老家伙们却都以为他舍不得这一身八品太监服,想他是还没捞够呢!
他也不解释。
要不说,人跟人大不一样呢。
郑隆德在宫里待了四十八年了,他相信自个眼光不差。
从程杨两位格格进宫头一天,他就竖起耳朵打听起来了,膳房里那么多太监个个都觉着杨格格一定得宠,说她大家出身、容貌不俗、待下人又大方,那跟散财童子似的,银子海了去了。又说程格格小家子气,连李侧福晋都不懂巴结。
还开了赌盘,人人都压杨格格飞黄腾达,只有他一气儿给程格格压了五十两。
嘿呦。
郑隆德听了都好笑——当格格的,在奴才堆里经营这些名声有什么用,太子爷还能听奴才的?
不过是杨格格心大,处处把自个当侧福晋了,想提前谋个好名声,她总以为她这样的家世当侧福晋足足的,却没搞明白利害关系——只要太子爷不喜欢,还不是什么家世都白搭么?
家世好有什么用,谁的家世还能好得过太子爷?
太子爷要是看重家世的人,就不会晾着李侧福晋这么多年了。
他呢,一开始既收了杨格格的银子,但对程格格也周到,别人不愿意揽她的活,他就愿意,不管程格格要什么,是不是繁琐,他都想着法子叫人满意。
有一天他正炒菜呢,就听说杨格格养了只猫,吓得他差点把锅给摔了——哎呦喂,这杨格格可算摸着老虎屁股了!
就算万岁爷下了明旨谁也不许再提当年那只猫是怎么死的,但宫里的老人谁不清楚?只是都不敢说罢了!真不知谁给杨格格出的馊主意,那可太厉害了!
随后不禁大笑出声,就那赌局他起码能赢一百两!
从那以后,他就再也不敢搭理杨格格了,却让三宝是一天四五趟专往程格格那儿跑,哪怕程格格不在,也要给她身边得力的宫女、太监面前说说话混个脸熟。
其他几个掌勺太监还笑话他人老糊涂了,还捧着一格格,如今怎么着?
程格格每次点膳只找他,爱吃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也只有他会做,这两天连何保忠都来找他说话了。这程格格也是能耐,连太子爷也爱吃她的那些玩意儿,昨儿淳本殿就说今天午点要炸薯条,何保忠点了名要他亲自炸的,务必要和程格格那儿吃的味儿一模一样,他可天没亮就带三宝亲自去庆丰司套交情,哼哧哼哧背了一麻袋又大又圆乎的土豆回来。
现在其他几个掌勺太监,后悔得差点没把大腿拍断,跟在他后头那是一个郑爷爷长郑爷爷短的。
哼,他可没空搭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