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下来。
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巴、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
这些都没有。
在张素珍坚持下,一家子只点了烀猪头、木须肉、糖醋鱼片、半只烧鸡和蒜苔炒肉,再加上六碗米饭,花了将近六块钱。
付账的时候,张素珍可心疼了,一顿饭就吃了六块钱,这都是他们家目前一个星期的伙食了。
“以后可不敢这样乱花钱了,就算自己把东西买回来家里做,最多只用两块钱就能做出来了,现在多花了四块钱,真是冤枉啊,我这想想都心疼……”
回家的路上,张素珍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
这既是在自我安慰那一顿饭花掉太多的钱,也是在告诫孩子们以后可不能这么乱花钱了,尤其是她的小儿子。
“妈,说了今天到饭馆吃是为了庆祝一下嘛,你别惦记着那钱了。”
陈家林一边摸着自己涨得滚圆的肚皮,一边懒洋洋的说。
虽然已经吃饱了,可他还是感觉没有吃爽。
他心里一直惦记着的炸鸡腿和大猪蹄膀子都没吃到,太遗憾了。
不是他不想点,而是刚才这家叫做惠民饭店的国营饭店没有,所以他只能等以后再满足自己了。
当然,今天还是解了那么多天“不知肉味”的馋。
一想到这个,他又忍不住对母亲说:“妈,明天开始你可得多给我弄点肉吃,我这长身体呢,天天吃不上肉,长不高也长不壮的。”
“正常人家里,谁天天吃肉啊?”
张素珍一听这话,立即忍不住驳斥小儿子这种资产阶级奢侈糜烂的思想:“今天一下子吃了六块钱,我都心疼着呢,接下来这一段可得省着吃,不能这么乱花钱。”
陈家林闻言连忙说:“妈,我这不是赚钱了嘛,赚了钱总得花出去呀,你这么省着干什么?”
“看看你,就赚了这么点钱,你就飘了。”
张素珍瞪了儿子一眼,没好气的说:“我们家以后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这不得省着花啊……嗯,不说别的,就说明天要给大舅家还钱,就得花出去一百三十块,要是像你说的那么花,这钱过不了多久就没了。”
“妈,钱我以后还能赚的,你放心花就是了。”
陈家林谆谆诱导,他是真的再也不想每天吃素了。
张素珍闻言无比坚决的摇摇头:“不行,这钱是你好不容易写小说赚回来的,以后还能不能写出来都不知道呢,这可不像你姐在厂子里工作,细水长流,你听妈的,要想长远。”
“妈,小说我会继续写的,也肯定会继续把稿费赚回来……”
陈家林想给自己辩解,可是母亲却压根不理他,拉着傻二哥加快脚步往家走,不再应声。
陈家林挺无奈的,看样子,今天晚上吃这一顿,已经是母亲所能忍受“乱花钱”的极限了。
不过回心想想,他也明白,这是母亲穷日子过惯了,心里有很重很重的忧患意识。
就像小动物随时本能的想蓄粮过冬一样,为未来未雨绸缪。
这一次,他的确赚了一大笔稿费,可是对于母亲来说,生活的重压早让她不会因为这一笔钱,就轻易得到安全感。
她不会去幻想儿子将来还会赚更多的钱,她只会踏实的看着眼前的路,背负着身上的压力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