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初八,这日,未及正午,便可说得是逼宫已差不多完成了。
一众皇室皆被软禁于宫内,少数顽固臣子也被关于皇极殿的偏殿之中,而领着三万军士的陵淄候也被迫退至宫城的东门外,因着皇室皆被软禁而不敢轻举妄动。
明白人皆知,只要皇帝陛下还被叛军软禁着,现在不能动,恐怕之后就更动不了了。
皇极殿外,带血的尸首正被逐渐拖离。
悲戚又愤恨的情绪在一位方才一直叫嚣着要见赵侍新,此时便被放出正站在偏殿廊下,一位发须皆白的老大人胸中猛烈翻滚。
他悲愤质问赵侍新为何要做此等不忠不义的大逆不道之臣,赵侍新却并不答他,而是站在阶下目光直直注视着此时正从广场前方的皇极门处逆光而入的高大身影。
人影一身银甲黑袍,面带黑沉铁面,骑着头长髯黑须肌骨健壮的高头大马,领着一众军士从门外缓缓走近。
稍落后于人影的是一位同样穿着袍甲,面容普通的女将军。
女将军不时一眼前方马上的男人身影,犀利的眸中藏了一丝难掩的缱绻情思。
银甲将军牵着马缰直直走向赵侍新,赵侍新着人近了前来,目光已由方才的冷肃变得温和,唇角也扬起浅淡的笑容。
银甲将军嘴边似乎也挂上了笑容。
两人就这样相视一笑,赵侍新终于启唇,缓缓道“大哥。”
银甲将军也着人道“侍新。”
“真是许久没听见你这样叫我了。”
赵侍新道“以后有的是机会。”
银甲将军笑道“嗯。”
站在偏殿廊下发须皆白的老大人听了两人方才谈话,神色震惊,手抖的指着二人,最后停在那位银甲将军的方向,几乎说不出话来,“你们你,你是”
银甲将军向工部尚沈堪,道“原来是沈大人,不知沈大人可还记得当年您在大理寺供职时,在下记得好像就是大人一直派人追捕着博轩,最后总算是得知了博轩容貌尽毁并且还惨死在逃亡途中的吧。”
说着赵博轩抬手,缓缓揭下面具,一张俊逸
的脸霎时出现在众人眼前,只是在下巴到脖颈连接处的地方却似乎突然便能更清晰的见着一道狰狞的扭曲瘢痕,这伤疤似乎蔓延到了脸颊,但脸颊处却又并不见几年前朝堂上所见过的那几乎完全毁容的伤痕。
沈堪已有些站立不稳,他抖着手道“博轩赵博轩,赵府的大公子,你,你当年果然是炸死而且你的脸”
赵博轩有些无奈的笑“不过是能暂且回复本将军面容的面具罢了,这还多亏了侍新替我花了大功夫寻来这样方便的东西,毕竟”
说着赵博轩将视线投向身侧坐在马上同样向他的女人,又接着温润笑道“本将还是不愿吓着本将在乎的人。”
李青艾着人轻声的道“博轩”
她从不在乎博轩此时容貌到底如何,她只知,当年自己被所有人笑话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做娇柔淑女而刻意扭扭捏捏到自己都厌恶,所有人都讨厌笑话她时,她心中最高不可攀的那位年轻公子走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她面前,毫不嫌弃,目光真诚的朝她温柔一笑,并且还递给她一方锦帕的回忆。
自此沦陷,她从没想过自己能配得上他,他对她这般笑,这般温柔,便让她为这个男人做什么都愿意了。
而现在,这么多年,他终于也属于她了。
沈堪到此时才恍然大悟,他就说为何南境大将军会与赵侍新如此休戚与共,原来,原来两人竟是骨肉连枝的兄弟
沈堪道“你们你们是一早就暗中筹谋着要造反了吧,你们你们就是为着报当年赵氏一门满门抄斩的仇来的对吧”
赵博轩眼负手直直站立在前方的二弟,他知晓此次若不是某件事的刺激,恐怕他的这位好弟弟同样也不打算动手的,但他却笑了笑,道“沈大人要如此想,那便就是这样了吧。”
“你”
沈堪还要再说什么,赵侍新却不想再听了,他挥了挥手,便有人将骂骂咧咧到几乎口齿不清的老大人给押回了身后软禁大臣的偏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