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陈玄礼紧握腰刀,站在馆驿之前,馆驿外忠诚于他的禁军急匆匆列队,但每个人的脸色却都不好看。
嘈杂的人声已经环绕住了馆驿,周围涌动地不知有多人,但是可以肯定,还有大量的人靠过来了!
陈玄礼余威尚在,即使仓促,他也一边下令让诸禁军原地集结不动,另一边则集结了忠诚于他的二百禁军。
今日白天陈玄礼并无准备,此刻又是大雨又是黑夜,军中也调度不灵,能有二百人已经是极限了,陈玄礼有些急躁地来回踱步,皱着眉头朝诸将问道:“查到兵变是谁的人马了吗?”
现场的禁军将领们面面相觑,没人能回答,终于有个算明白事的部将道:“回陈将军,好像各个营都有。”
“谁领的头?”陈玄礼继续问道。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最后终于有人轻声嘀咕道:“像是太子……”
这话一出,剩余的几个将领们都沉默了,大伙儿脸色强装冷峻,但眼神已经开始闪烁不定,似乎都各自在寻思。
陈玄礼也沉默了,他再次回顾左右,过了许久,问出了第三个问题:“东宫可派人过来了?”
依旧没人有回答,那看来是没有。
陈玄礼心中闪过了一丝失落,比起杨国忠,他心里其实更倾向于太子一方。
就在这时,一個小将进来说道:“报,一伙打着府兵旗帜的人马,是河南口音,把馆驿西边路口给堵了,还在往这边来,说是奉的圣人之令!”
“河南兵?姓刘的他想干什么?!”陈玄礼跳了起来,瞪圆眼睛喝道。
依旧没人吭声,他今天问的这一连串问题都太过“深奥”,以至于众将们都答不上来。
陈玄礼站着想了片刻,看了一眼大门紧闭的馆驿,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叫嚣,他踏入雨中,盔甲下的胖袄与雨中的士卒一样,贪婪地吸着雨水。
馆驿前已有乱兵聚集,不断呼喊着什么。
陈玄礼深吸一口气,继续憋着,胸膛就像是火烧一样。
他是禁军龙武大将军,那个忠诚了二十年的陈玄礼。
终于,他重重把那口气吐了出来,口中喷出的白雾升腾起来,形成了一朵小云,笼罩在他头上。
一道寒光,耳中只听闻铿锵一声,陈玄礼长刀出鞘,在空中划出一个半月,一刀便斩下了那领头乱兵的脑袋。
陈玄礼暴喝一声:“犯上作乱者死!”
这些禁军哪想到陈玄礼竟然不问青红皂白真杀人,看看地上身分离的残尸,吓得惊惶失措,吱哇乱叫。胆子大些的还能克制住精神退后,胆子小直接吓傻蹲在了地上。
身后忠于陈玄礼的士卒也拔刀前冲,大声呼喝冲散了这些乱兵。
乱兵暂时没了声音,这是因为禁军绝大多数都未见过血,胆气看似凶残内中却是虚的,见杀了人自然胆小畏惧。
但远处,有更多的乱兵站立不动,似乎对陈玄礼怒目而视。
陈玄礼的心一沉,这一刀没有压住这片火海。
他回头数了数,他只集结了二百人,这二百人是他的亲兵,也是他现在唯一信任的。
这远远不够,远远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