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云扬昨儿种好了梅树就回栗香园去,以故只有霍沉见到他这早呆头呆脑的模样,听清他在嘀咕些什么时,冷不防从背后笑话两声:“它几时能在这这房前屋后送送东西,已然了不得了。”
云飞陡然一吓,幸喜是个胆大又脾气好的,回头看霍沉打点好出了屋,笑兮兮起身,替咕噜辩解几句:“它如今大了,送这还是成的。”
他边说,边又将他的布袋儿甩到身前,从里头摸出封不知几时胡塞进去的信,瞥上两眼,作势往咕噜嘴边递:“好咕噜,你将它送去阿蒙那儿。”
他指着阿蒙,阿蒙正在马棚底下替他们解坐骑,咕噜脑袋转几下,果然不负云飞所望,当即衔住那封信拍翅膀过去。
小少年洋洋得意地看向霍沉,只见霍沉先是摆出副“世上再无这等无趣事”的神情,倏而又挑起眉毛,像是笑了下。
看将回去,正好瞥见一抹白影消失在迴廊拐角处……
“……”真真是只傻鸟!
他恹恹嘀咕声,出了篱笆小院寻鸽子去,霍沉则慢悠悠地走在后头,途经梅树底下时还驻足片刻。
此刻屋前的敞院儿里也立着个人,鼻尖已冻得通红,却还揣手端详着昨日送来家中的梅树。
家里从未养过花儿,也不知这缃梅腊月里能不能开?
思忖着,鸟儿扑棱翅膀的声音渐近,令约仰头看去,白鸽不偏不倚地落到眼前的梅树梢头上,鸟喙轻启,衔着的信随之落下。
她眼明手快接住——
信封有些皱,上头赫然写着霍沉的名字,再瞧枝头的呆鸟,便猜想是它顽皮夺了人的信。
“咕噜!”云飞小跑追来院里。
她回身看去,咕噜也学她偏头,黑豆似的眼珠子望着云飞,鸟身一动不动。
云飞唤不动它,唯有垂头丧气走近,朝令约赔起不是。
令约不觉好笑,连信带鸽子一并交还给他:“哪儿有每次为了鸽子和我道歉的?它不懂事罢了。”
话落,目光所及处出来一道颀长人影,定睛看去,昨日好不奇怪的那人这会儿正冷巴巴站在迴廊底下。
云层下出逃的光沾到他身上,似乎又不太冷。
“想来是咕噜欢喜与姐姐亲近……”云飞还在说话。
她又望眼霍沉,转而小声提醒云飞:“你三哥等着你。”
这时阿蒙已将两人的马牵来,皆守在小院外,云飞往那边看上眼,笑道:“又耽搁姐姐许久,我们正要进城,姐姐可有想买的物什,我一并捎带回来也是好的。”
她摇摇头:“不劳烦你,我过会儿也要进城的。”
云飞作罢,告辞离去。
从竹坞出来是在宛阳城西,陈举人巷则在宛阳城坊偏东的地方,阿显日日去学堂都要花上好些时候,故而晌饭时并不回竹坞,要么跟着郁老先生到郁家,要么就大街小巷地串去吃面食馄饨。
腊八将至,接连数日书院里都忙着考核学生,阿显傍晚落了屋也要再学上半晌,今日好容易熬到最后一日,令约这才想着去接他,正好也绕市走一遭,买些必要东西。
穿过轻罗巷时,恰巧撞见岑掌柜从宝奁斋出来,两人都远远地瞧见对方,令约因那“第六十六桩生意”对他印象尤深,但不认为对方会记得区区一个小客,于是只摆出副淡淡的表情。
不料岑伯先对她笑起来,站在店门处等她走近,慈眉善目地问她道:“贺姑娘去往何处?”
令约讶然,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姓甚么,但只当这是他们商人记性好,照实答了他:“四处走走罢了。”
等晃到申时阿显也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