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这个案子不尽快破了,他更是没戏。可能到退休,他占彪还是个正科。
楼越已经开上了谭啸龙送的车招摇过市,她现在住在哪里,他还没有查出来。但是查出来又有什么意思?她是铁了心要跟那个地痞流氓。他真没有看出来,这个跟他安安稳稳结婚这么多年的女人,一个大学的老师,一旦不再受他和婚姻的束缚,就跑得这么偏,这么远。
“队长!”
看见刘峰带着个年轻女孩过来,占彪调整了坐姿,准备以一个领导的姿态被介绍给刘峰的女朋友。
但是人走近了,他才惊讶地发现,“哎是小周啊。你们——?”
周莹发现占彪非常憔悴,基本上和海报上的英姿勃发的占队长没什么关系了。
“我刚回队里时,发现小周还在加班呢,就叫她一起来吃点。”刘峰解释说。
周莹不满地想,也就比他小一两岁,他喊她小周?
人很快到齐了,刑侦支队的老男孩和小男孩们一边稀里哗啦地吃着,一边讨论案情。
正好没有人顾得上周莹。于是她一直在观察。
占队长作为一个警察和领导,还是很不错的,但是这样的人为什么偏偏对自己的妻子那么不仁呢?他憔悴了很多,不光是因为办案太辛苦吧?
也不知道李秋伊是不是在逼他做选择?就因为年轻,她就能把楼老师取而代之,上位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作为一个警察和领导,占彪的判断力是不是差了点?
突然,堆满烧烤盘子和啤酒瓶的折叠桌倾倒在地,周莹来不及闪躲,被洒落的啤酒弄湿了衣服。“警察!”刚才还在讨论的七八个男人都窜了起来,占彪对他们嚎了一嗓子:“你们几个往那头追!我从这里翻上去,小刘,你堵住巷口!”
刘峰像一阵风一样地消失在路的尽头,头也不回地喊:“小周,你回去吧!”
周莹掏出钱包,问走出来呆呆加入围观群众的老板:“桌上这些和地上的一共多少钱?”
裂变
周莹紧张地朝四处看。这条街上都是小吃路边摊,到处都是死角,但许多临时搭建的棚子很遮挡视线,食客又多。刚才那一阵动静后,许多人知道是警察在抓人,就从座位上站起来,像一群狐獴张望着。刑警队的两个人穿插在人群中,边走边警觉地打量周遭的环境。
有人惊叫起来,指着夜市后面。周莹看过去,那是一栋在平房上违建成的两层半小楼,第二层的楼顶平台上搭了一个棚屋。昏黄的光线下,一个男人的黑影趴在了棚屋顶上,渴望隐形但却徒劳。
一些人又叫喊了起来,一个高大的黑影从不知什么地方窜了出来。他一跃而上,就爬上了棚屋的屋檐。那是占队长。周莹看得出来。刑侦支队里数占彪最为高大,腿又很长。
占彪抓住了逃犯的两只脚开始往下拖拽,一拽,逃犯就从棚屋顶上滑落了一段。围观群众发出叫好声。那人扭动起来,腿一下一下地往下蹬着,看上去每一下都踹在占彪的手上。占彪不松手,又趴了上去,牢牢抱住逃犯的一条小腿。
逃犯一使劲,一脚踹在了占彪的头上。围观人群中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占彪的手似乎松了一下,逃犯马上爬了起来,从棚屋顶上跳到了平台,开始四处寻找出路,最后停在了平台的边缘,在黑暗中的无数眼睛前,试图用肉眼目测楼下停靠的一辆小货车和自己的实际距离。
刘峰和另一个刑警从两边往楼上跑去时,逃犯的一条腿已经跨过围栏,人声鼎沸中,周莹也忍不住大喊:“快!他要跳了!”
占彪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逃犯的身后。一霎那,鸦雀无声。他展开双臂,将逃犯的上身一把扣住,伸出一条腿来将他绊倒。但围栏撑住了倒下的人,两人旋即激烈地搏斗起来。搏斗中,占彪锁死了逃犯的一只胳膊扣在其背后,又对着他的膝盖窝一踹,将栽倒的逃犯按倒在围栏和平台外缘之间的排水沟里。
众人爆发出热烈的叫好声和鼓掌声。刑侦队其他人已全部赶到楼下,看客也大量聚集过来,一个个地举着手机。刘峰一边焦急地盯着楼上的动静,一边驱赶着围观人群,周莹也挤进来帮助维持秩序,却没有人听她的。她大喊一声:“我是警察!”然后伸开双臂将人们往后挡,刘峰也展开双臂,抓住她的手和她连成一条警戒线。人群半配合半不舍地后退了一点。
在周莹听见声音之前,她莫名地不安,抬起头朝天上看去。一个黑影从空中落了下来,一声哐当巨响,引发了许多摩托车的报警音,此起彼伏而有些滑稽地响着,几乎盖住了紧随其后的第二声重物落地声。但那个声音在周莹头顶上方。她惊讶地向刘峰看去,刘峰已经松了手,朝楼上冲了上去。
“队长!”
喧嚣声中人们惊慌地讨论着:“刚才掉下来的哪个是警察?”“有什么区别,都掉下来了,一个掉地上,一个掉二楼了,哎哟……”
周莹掏出手机,用颤抖的手指拨通了120。
直到被谭啸龙从车上半抱半抬下来,楼越都睡得很舒服。她哼唧着发出不满的抱怨,谭啸龙在她耳边哄她:“回家到床上好好睡。”
“我太困了……”她说了一半又眯着了,意识还在转动。不光是因为刚才的一场酣畅淋漓的户外活动消耗了她的体力,这段时间她一直就很忙碌。占彪还一直装死,不理会她的离婚诉求。她容易吗?和谭啸龙在一起疯狂作乐是让她保持清醒的唯一方法。明天,明天录完公开课最后一节课,就可以休息了,把所有悬而未决的事情都理一理。但是,谭啸龙说要安排一趟旅行,让她好好放松几天。也许只有离开新海这个地方,他们才能放开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