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妙只得硬着头皮自己上,杜戚按住李佑白的左腿,周妙学着他的样子,双手并用按住了李佑白的右腿。
刚一触手,她就察觉到了他腿上滚烫的热度,像是火炭一般,可他的双腿紧绷,宛若钢筋铁骨。
周妙这才抬眼望向李佑白的脸。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脖侧细密的汗珠,缓缓流进了襕衫雪襟,侵染出略深一层的颜色。
他在忍受着剧痛,郁秋顶毒发是一种非人的折磨,犹如百蚁蚀骨,万箭穿身之痛,但是他的神色并不见分毫狼狈之色,鸦羽似的长眉下,一双眼暗暗沉沉,宛如一潭秋水,平静无波,可他的瞳仁里清澈地倒映着她惊慌失措的脸。
周妙再不敢多看,又赶紧埋低了头,强迫自己跟随杜戚的动作,沿着经络穴位按压他的腿部。
饶是李佑白闭嘴不言,周妙的掌心贴着他发颤的膝盖,似乎也能感受到他的痛楚。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周妙的背心渐出了一层薄汗。
“啊,似乎有所转圜……”杜戚大叹一口气,周妙察觉到李佑白颤抖的双膝缓缓地停了下来,暴起的青筋也渐渐恢复了原状。
恰在此时,门外忽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李权领着简青竹匆匆进了门。
李权的视线扫过杜戚,见到榻旁的周妙,脸上的惊诧一闪而过,才道:“我与蒋冲先去了酒肆,并未见到简三姑娘,我便和蒋冲分头去寻,好在,我在城北找到了简姑娘。”
简青竹自然不认识李权,但李权描述了腿疾以后,她才知道他口中说的是周姑娘表兄。
只是没想到,来的地方不是上次去过的宅院,而是固远侯府。
她探头问:“是何棘手情况?”
杜戚忙侧身让开了榻旁的位置:“劳简姑娘瞧瞧,公子的腿为何又会毒发?”
周妙一看,也立刻收回了尚还按住李佑白右腿的手,闪身一旁。
简青竹快步而来,细瞧李佑白的双腿,惊疑不定道:“这似乎已见毒血,难道经络疗法没用?照此下去,若不尽快配得解药来,公子的这双腿怕是保不住了。”
杜戚一听,心中一落,转而看向李佑白:“臣……我遍寻四处,找到了云母,郁沉,龙脑,可唯独缺了一味十段香,十段香本就难寻,一时半刻,恐非易事。”
周妙闻言,立刻望向简青竹,简青竹“啊”了一声,对周妙道:“我今日本欲寻你,细说此事。昨日我在东门边的药铺,见到了一个贩药的药商,他说将自豫州来,说有好些珍贵药材可卖予我,其中便有一味十段香,我尚有疑虑,便寻思着先去查看一番,再告诉你们。”
杜戚听得皱起了眉头:“十段香生于南地湿热之处,最不易采摘,更不易保存,在京城如何存活?此药商,姓谁名何?”
“姓董名旭?”
简青竹说着,面露窘迫拿眼去看周妙。
周妙平复了呼吸,才道:“杜大夫若不放心,不如与简姑娘同去瞧瞧,这十段香究竟是真是假?”
杜戚暗暗叹息,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得暂且压下疑虑,扭头问简青竹道:“此际黑血尚未止,劳简姑娘费心,可否再行经络疗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