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行礼跪拜,太后笑容可掬,抬手免了众人行礼,便就让赵寅礼扶着入了席。
殷煜珩双眼紧跟着赵寅礼,像是最后跟他确认,闻溪是否安全。可偏偏四皇子被留在太后身边,高高在上,也不见他有什么异样。
女眷中也没有云妃的身影,殷煜珩和太子都无法确认,太后是否真的要将闻溪祭天,总不能直接去问她老人家吧。
江暮雪方才不得机会跟太后说情,眼看着殷煜珩木然地站在原地,她顾不上还晕乎乎的脑袋,就要冲到太后面前跪求。
赵舜毅伸手去拉拽,却只拽到了她身披的裘皮大氅,人眼看着已经跪倒在太后面前。
“臣妾叩见太后娘娘,求娘娘开恩……”
“皇帝陛下驾到~”
没等江暮雪说完,一切都不得不被恭迎圣驾打断,除了太后坐在凤椅上没动地方,整个光弘殿上下全都跪拜相迎。
庆帝牵着云妃上殿,先是恭敬地向太后道了声,“儿臣来迟了,给母后问安。”
在太后点过头之后,才让殿下众人平身入席,云妃得与庆帝同桌列席,便是无冕之后的荣宠,风光无两。
云妃一入座便看见了太后面前跪着不肯起身的毅王妃,眼底划过一抹凉意,谁都看得出,若是此时江暮雪执意要说闻溪之事,怕是要把云妃得罪狠了。
这也是太后给江家和毅王府赐婚之后第一次看见江暮雪,虽然不待见毅王总是闯下大祸,对于经常入宫玩耍的江暮雪,太后还是十分喜爱的。
“好孩子,哀家知道你委屈了,大过年的,起来说话。”
毅王上前把江暮雪搀扶起身,看着云妃的脸色,悄悄掐了掐她的胳膊,示意不能莽撞。
可是江暮雪哪里顾得了这许多,一想到闻溪此刻或许已经被绑在了祭天台上,她就满脑子绝望。
“太后娘娘明鉴,那些坊间流言不可信,万不能将无辜之人遭受灾祸,蒙冤枉死,恐遭来天怒人怨啊!”
“毅王妃慎言,今日是岁末宫闱夜宴,怎好这样的日子里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冲撞了太后娘娘可怎么是好?”太后身边洛嬷嬷出言提醒,虽然江暮雪没有言明她是在求太后放过闻溪,但懂的都懂,她这是在为谁陈情。
可毕竟还是开了口,便就引得庆帝侧目,太后亦是满脸不解道,“哦?哀家没想到,第一个出来替那丫头求情的,竟是你。”
言罢,还不忘扫了一眼去,怎么着第一个来求的应该是他。
赵寅礼在一旁似也有些意外,毕竟他曾目睹江暮雪如何为难闻溪,如今她竟为了闻溪这般豁得出去,一时间错愕,牵出了轻咳两声。
“咳咳……二皇嫂说的是何流言,这倒让臣弟也心生好奇。哦,是说二皇兄与殷将军不睦的那些话吗?可臣弟方才眼观二皇兄很是紧张二皇嫂呢,若真的能为了一个奴婢争风吃醋,怕也实在难以令人信服……”
赵寅礼的话好像迷雾中的灯笼塔,一下子点醒了忧心无措的江暮雪,只要自己与毅王琴瑟和鸣,人前百般恩爱,那闻溪魅惑毅王之说便不攻自破了,且云妃所求亦是如此,定不会再加为难。
江暮雪立刻反手挽住了赵舜毅的胳膊,僵硬地挤了个笑说道,“臣妾也是顾忌毅王殿下名声,不想因此做实了那些无稽之谈。四皇子殿下说的是,毅王殿下与臣妾两情相悦,恩爱不移,他早就收了心思,日日陪在臣妾身边。还、还商量着,明年一定给太后娘娘报上皇重孙呢,对吧?”
毅王偏脸,直直地看着江暮雪脸上好看的梨涡,勾唇却不自知,在乎之意倒不像强演出来的。
庆帝在旁默默弯了眉眼,云妃查看着脸色也没有发作,陪着笑小心关注。
见赵舜毅没有搭话,江暮雪偷偷在他腰眼上掐了一把,这才让他想起来要咧开嘴笑。
“嘶……啊,对对,是这么商量来着,孙儿之前任性莽撞,总给祖母和父皇惹祸添堵,名声不好自然会让那些随意编排皇室逸闻的人钻了空子。孙儿如今成家了,从此只一心一意待王妃好,还请祖母宽心。”
原本也是不看好这对误打误撞的新人能过到一处,若不是云妃百般劝说,庆帝还担心强扭的瓜不甜就罢了,别再闹出人命。眼下瞧着这二人新婚燕尔的,还挺是那回事儿的,倒是宽慰了不少。
“好好好,还是江丞相的闺女养得好!孤还担心,不知谁能降服这桀骜不驯的野马,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啊,哈哈哈……你二人若是能为孤先诞下皇孙,定重重有赏!”
此言一出,江慕言和云妃的脸上都笑出了褶子,殷煜珩下意识看向梅湘凌,只见她双眼泛红,手紧紧捏着绢帕护在心口,时不时微微颤抖。
若在寻常百姓家,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在皇家,这便是她的催命符。太子怎可能因为皇嗣落于人后,一直以来苦心经营,处处小心谨慎,却比不上一个能生的肚皮更得圣心。
太子浅笑着坐在一旁,笑意却未达眼底,一转眼对上了殷煜珩的眸子,仿佛在讥讽,他还真是错点鸳鸯谱,反倒成就了毅王。
江暮雪见太后和庆帝心情都还不错,便壮着胆子,又想给闻溪求情,谁知手背抚上赵舜毅的大手,替她开了口。
“儿臣尽孝不敢邀功讨赏,只是从前糊涂事做了不少,心中愧疚难安,还恳请父皇恩准,废除以活人祭天的旧例,给大齐子孙积福添寿。”
原本想抽走的手被他紧紧握住,江暮雪怔怔地望着身旁的男子,倒第一次觉得赵舜毅的面目没有那么可憎了。
庆帝一时间有些糊涂,“什么活祭?孤怎么不知此事啊?”
太后眸色犀利,轻声道,“是哀家,近日查出一个南陵派来的女细作,仗着几分姿色就到处祸害我大齐君臣,正打算处置了,倒是让这些孩子们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