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逸年来到和平饭店,报上姓名,服务员指引进包间落座。孔雪过来介绍,这位是,中房建设的朱总及太太,朱总和潘逸年握手,笑说,久仰潘总大名,鸳鸯楼工程竞标,输在潘总手下,输得心悦诚服。潘逸年说,哪里,是朱总承让。
孔雪说,这位是,建行的严先生及夫人。潘逸年主动握手,客套几句,权衡份量,再交换名片,彼此成为朋友。
香港李先生也在,带来一位小美女,低声说,我新交的女朋友,潘总眼光好,觉得如何。潘逸年看一眼说,品味越来越高了,李先生说,有点吃不消。潘逸年说,啥意思。李先生说,小年轻,玩的花样多,我近腔总感觉,腰膝酸软,两腿无力。潘逸年笑说,李先生要保重身体。李先生说,我已经开始吃滋补品,成份有鹿茸、海马、杜仲、肉苁蓉几味药。潘逸年笑而不语,李先生说,还有就是作,作天作地,作的我钱袋子,越来越空。潘逸年笑说,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话音刚落,包房门打开,潘逸年望过去,看清来人,怔了怔。
孔雪说,我给大家介绍,这位是魏先生、魏太太。众人起身,一一和魏先生握手寒暄。轮到潘逸年时,和魏太太恰打个照面。魏太太面孔瞬间煞白。潘逸年面不改色。
众人再次落座,潘逸年左手边坐李先生,右手边坐朱总,魏先生及太太坐对面。服务员开始上菜,很快桌面满当。吃吃讲讲,觥筹交错,气氛欢愉。
魏先生叫住服务员,笑说,我太太欢喜吃虾籽大乌参,麻烦切一块。服务员动作娴熟,刀叉切好,摆进魏太太盘里。朱太太说,魏太太好福气呀。魏太太笑笑,心神不定。
魏先生看向潘逸年说,潘总没带太太来。李先生说,潘总还未婚。魏先生说,女朋友有吧。李先生说,女朋友也没有,光杆司令一个。朱总笑说,照潘总的年纪,不应该啊,难道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众人目光侪聚集过来,包括魏太太。
潘逸年笑说,多想了,纯粹因为工作太忙,忙的无暇顾及私人问题。严先生说,我们银行女职员多,依潘总的条件,只要愿意,我可以保媒。
李先生说,不需要严先生介绍,现场就有一个。严先生说,是啥人。李先生说,孔小姐。潘总,孔小姐不错吧。潘逸年不语,只吃红酒。
李先生说,孔小姐女强人,聪明,漂亮,性格随和,能说会道,和潘总难得相配。孔雪面庞泛起红晕,笑着解围说,李先生吃醉了,尽说醉话。李先生说,我讲的是不是醉话,孔小姐心中有数。孔雪一时语噎。
朱总说,趁热打铁,和孔小姐成、或不成,潘总今朝必须表个态。潘逸年看向孔雪说,孔小姐有男朋友,对吧。孔雪心沉谷底,勉力笑说,是呀,所以,不要再开潘总玩笑了。
这个话题就此结束。
潘逸年从洗手间出来,看到魏太太等在不远处,意外又不意外。想想还是走过去,魏太太听到背后脚步声,转过身来,四目相对,潘逸年笑笑说,美琪,长远不见。
魏太太红了眼,嗓音发抖说,许久没听谁叫我美琪了,人人唤我魏太太。潘逸年说,或许我也叫魏太太、比较合适。魏太太说,不不,我欢喜听人家叫我美琪。
潘逸年默了下说,美琪生活幸福吧。魏太太说,我若讲我不幸福,逸年会不会,对我心怀愧疚。潘逸年沉默。
魏太太等了会,悄声说,我开玩笑的,我嫁的男人,事业有成,脾气温和,对我也是各种体贴,我女儿今年七岁,活泼可爱,有婆婆和保姆照顾,我不愁吃、不愁穿,生活闲适。只要不谈感情,我应该幸福吧。
缘份
潘逸年说,让往事随风吧,人生道路漫长,我劝美琪,把握当下,珍惜眼前人,会收获更多幸福。魏太太神情寂寥,轻声说,在对待感情上,男女果然有别。男人说断则断,拿得起放得下。女人却优柔寡断,拿得起放不下,时时想起,难与过去割席。潘逸年不语。
魏太太说,逸年啥辰光回来的。潘逸年说,刚刚回来。魏太太说,一直待在香港。潘逸年说,近两年多在广州。魏太太说,为啥不结婚,连女朋友也没,可是因为我。潘逸年默了下说,其实我在香港,有交往的女朋友,名叫雪莉,我决计回内地发展,雪莉不肯,和平分了手。魏太太怔忡说,和我俩分手的理由,有七分像。
潘逸年叹口气说,美琪,已经过去十年了,不要再纠结了,好不好。魏太太颓然说,不见面还好,今朝竟见到了逸年,啥人能懂呢,我沉寂十年的心,此刻犹如火山爆发。潘逸年不语,魏先生走过来说,原来在这里,让我担心。伸手揽住魏太太肩膀,微笑说,潘总认得我太太。潘逸年笑说,我们曾是大学同班同学。魏先生惊讶说,太太,真有嘎巧合的事体。魏太太垂眸说,没有错。魏先生笑说,这缘份,真是妙不可言。
孔雪结掉帐单,一行人走出包房,往门口方向去,李先生说,吃好夜饭,再往哪里消遣,百乐门好吧。魏先生说,我和太太有别个事体,以后有的是机会。魏太太没响,临别时,看向潘逸年,一双美目满含凄清,甚是露骨。潘逸年面色平静,心却下沉。朱总夫妇、严先生夫妇各有推辞,先后乘出租车,消失在夜幕中。
李先生说,魏太太不算漂亮,但气质绝佳,别有一番风韵。孔雪说,张爱玲讲过,上海女人是粉蒸肉。潘逸年和李先生笑笑,不敢苟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