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这话说的诛心,吴书来根本不敢分辨,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见太后震怒,满宫侍候着的太监宫女都屏声静气,生怕再惹怒了她。
“皇额娘,”乾隆被太后突然发火给弄了个啼笑皆非,他看了眼吴书来,知道皇额娘这是在借题发挥,什么下面的人偷懒躲滑,只怕太后这话题眨眼就要转到别处去。
“皇帝,你也别想着替这奴才遮掩,”太后气呼呼的说:“你瞧瞧,孝贤才去了几天,你就憔悴成这样儿了?这些奴才们看在眼里,难道都不知道劝一下?”她说完冷哼了一声。
乾隆听到这儿,心里已经跟明镜似的,知道自家额娘这是要说那中宫的事了,他无奈的笑了笑说:“皇额娘息怒,是儿子胃口不佳,也怪不得他们。”
“哼,”太后冷哼了声道:“皇帝既都这么说了,那你们就起来罢!”她说完,就径直转头对着乾隆说:“皇帝,哀家看中宫之位老是这么空着,也不是办法,这后宫之中,总要有个管事的才行。”
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反正乾隆心里也清楚自家额娘要说的话,他就顺着太后的意思接下去:“这,儿子倒没想过,皇额娘的意思是……?”
见乾隆松了口,太后的语气倒是和缓下来,半带着商量的说:“这满宫之中,若论娴雅端庄,当属娴贵妃那拉氏,且她也是你在潜邸时先帝指给你的侧福晋,再有她出身也不差,依哀家看,就让她……”
那拉氏,乾隆听到这儿,不由的一阵恍惚。对这个女人,在前世时,他是极恨的,比起孝贤对自己处处百依百顺,她却是处处比着规矩谏言自己,自己喜欢什么,她就爱对着跟自己干,尤其是那板着脸的模样,还真是像极了皇阿玛!且哪里有皇后会像是她那般,朕不过是没听她的劝谏,她竟然剪发来向忤逆朕,剪发啊,她这不是咒朕死吗?
乾隆想到此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所以那时候他一气之下就废了她,再然后……没有然后了,他把她囚在冷宫之中,直到她死,他都没去看一眼,即使死后,他也一直忌恨她做的事,让内务府大臣照贵妃例葬了她。且还不设神牌,不设祭享。
现在想起来,他对那拉氏所做之事不可谓不凉薄,没有祭享,这饿肚子的滋味,他也尝过,不过才一会儿他就受不了了,而那拉氏,那么多年,一点祭享都没有……乾隆不敢想她会怎么样。
尤其当他在孽镜台亲眼见到,这个自己最憎恶的女人,竟然是后宫中比起其他女人来最干净的一个,这让乾隆愧疚无比,今生今世,他一定要好好补偿那拉氏,还有他们的儿子……永璂。
那孩子,受了他额娘的连累,自己对他可谓是动辄训斥,就没让他好好过过一天舒心的日子,乾隆想起来,永璂在的时候,因为那拉氏的关系,他很不待见这个儿子,不但随便给他指了个蒙古女人,夺了他继承大位的权利,后来,后来……他更是在令嫔周年忌前几日,就因为这孩子哭着求他,说要给那拉氏添一双筷子,好让她能吃到供桌上的东西,那时他暴怒之下,就那么一脚踹在了他胸口上……
乾隆想到这儿,只觉得浑身发寒,那时他并不知道,永璂的身子早就弱的不行了,他哪里会想到,自己那一脚,竟会要了他的命呢?
乾隆心里正愧疚不已的时候,就听见太后的声音:“皇帝,皇帝?”
“啊?”被从回忆中唤醒,乾隆回过神来,太后皱着眉:“皇帝,你……是不是……”太后的意思是,皇帝是不是不同意自己的话,让那拉氏做皇后。
“不,不……”乾隆猛地摇了摇头,他定了定神说:“儿子并不是不喜欢,只是……”虽说已经决定要好好补偿那拉氏母子了,可乾隆眼下还没做好准备去面对这个板着脸时和自家皇阿玛极像的皇后,他迅速找了个借口说:“只是孝贤刚去,儿子眼下没什么心思……”
太后听到此处皱了皱眉:“那皇帝的意思是……?”太后心里暗忖着,若是儿子不同意的话,那她就请出祖宗家法来,非要逼他同意不可!
“儿子想……不如就先按着皇额娘的意思,先晋她为皇贵妃,摄六宫事,待过段日子,孝贤的事了了,再行册封皇后也不迟。皇额娘您看呢?”
太后听到这儿,见皇帝没反对自己的意思,且早封迟封,总是要封的,她也就顺水推舟,笑眯眯的说:“就依着皇帝的意思吧。”
正文初见(修改)
十三年秋七月癸未朔,奉皇太后懿旨:“娴贵妃那拉氏继体坤宁,先册立为皇贵妃,摄行六宫事。”
十二月初,上御太和殿,奉皇太后命,册封娴贵妃那拉氏为皇贵妃,摄六宫事。
是夜,养心殿内灯火通明,来往宫女无不屏声静气,生怕惊动了在西暖阁中批阅奏折的万岁爷,就是在刚才,小安子不小心咳嗽了一声,就惹得皇上大怒,命人把他拖出去杖责二十。天威难测,这一下还有谁敢捋虎须呢?
养心殿总管太监吴书来在西暖阁外面儿心急如焚的转悠了快有小半个时辰了,从太和殿回来,皇上就把自己关在了西暖阁里看折子,刚才处置小安子那会,他可是眼见着皇上面色沉沉,看上去极为不高兴。
这……
吴书来打着圈子,心里叫苦不迭,如果是在往常,他可是绝对是把自己当做人形花瓶儿不声不响的杵在外面儿,可今时不同往日,今儿个可是皇贵妃娘娘册封的大日子,按例,皇上今天可是要去皇贵妃娘娘宫里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