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娘娘,是刘中堂。”腊梅的声音小小的。
令皇贵妃闻言,气的差点儿没厥过去,腊梅慌忙起身扶住她,拼命为她顺着气道:“娘娘,您千万要爱惜身体,千万别动怒啊。”
令皇贵妃的胸口起伏不定,她大大的喘了几口气道:“不是说只有鄂勒哲和十二么?怎么会,怎么会……又多出一个刘墉来?!”
“这……”腊梅觑了眼她的脸色,欲言又止。
“说!本宫还经得住!”
“回娘娘,奴婢听说……当时是因为魏大爷做的稍微过了些,所以刘大人才会出面阻止的。”
“稍微过了些?”令皇贵妃气苦不已的道:“你别蒙我,本宫清楚得很,那刘墉生性耿直,连皇上都敢顶撞,这次……恐怕是文庭太过跋扈,才惹下这么一场祸事来。”
腊梅闻言低下了头:“娘娘圣明。”
令皇贵妃没有说话,自古以来家中有女儿在后宫为妃的,谁不希望自家女儿能荣宠不衰,以此振兴家族。另外一方面,身在后宫之中的妃子,也都希望自己的娘家能争气一些,作为自己的后盾。她当然也不例外,也希望自己的娘家能给力一点。可她比起其他嫔妃来说,又有不同,魏家世代是内务府包衣,她的阿玛虽是内管领,这些年来,魏家因为她的缘故,也算是炙手可热,可谁又知道,魏家看似挺风光的,可那些真正的满洲勋贵们,对他们表面上和和气气,可在骨子里却看不起他们。
这也是一直以来支持着令皇贵妃向上爬的一个信念,同时也是哽在她心头的一根刺。她无时无刻都想改变自己家族的命运,也想改变自己的命运,令皇贵妃到现在都还记得,自己初登妃位时,另外一个地位远远不如的她的答应在背地里耻笑她,说她不过是个包衣出身的奴才而已。
虽然这个答应后来在她亲手推动下,被送入了冷宫,凄惨的死去,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当年那个答应所说的每一个字,让她在夜深人静回想起来的时候,都常觉得心中痛苦无比。
令皇贵妃摸着自己的手臂,虽然在多年的保养下,她的肌肤依旧如年轻时那般细嫩柔滑,可她也清楚,岁月不饶人,留给自己的时间不知还会剩下多少,所以她才会做出一些连她自己都觉得不智的行为,可她也是没有办法,因为她必须一直踩着敌人的尸骨往上爬,她不能停下来,一旦停下来,后果恐怕就是魏氏全族粉身碎骨。
她希望能在自己临去之前,达成一个心愿,一个她自懂事以来便一直就有的心愿,那就是——摆脱包衣奴才这个身份,摆脱别人对他们家那种歧视的目光。
想到这儿,令皇贵妃揉了揉太阳穴,冷静了一会儿后,方道:“腊梅,告诉本宫,文庭究竟说了些什么,怎么会惹到刘墉的?”
“回娘娘,”腊梅见令皇贵妃一脸倦色,便一面为她按摩着肩颈等处,一面轻声道:“奴婢打听到的,说是魏大爷对那两个戏子说,要是不听他的话,就把他们卖到像姑堂子里去。”
她话音刚落,令皇贵妃脸色一变,她心中明白是怎么回事,可亲耳听见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她气的面色煞白,胸口急剧起伏了一阵后,怒极反笑道:“好,好!这才是本宫的好侄儿,好嫂子呢!一个连中堂都敢打,另外一个却隐瞒实情,害的本宫在皇上面前露了个大脸!”她说完,气的将炕几上装了羊奶的玉碗扫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腊梅慌忙跪下来道:“娘娘息怒。”
“息怒?”令皇贵妃面色惨白,喃喃道:“本宫有什么怒好息的?本宫这么多年来在宫里,受尽白眼,小心翼翼,费尽心机,好不容易才熬到了今天,可他们呢……”令皇贵妃说着说着,就伤心了,一行清泪自她脸上流了下来:“却偏偏这样打本宫的脸!”
腊梅见状,慌忙取了帕子来,小心劝解道:“娘娘何苦难过,奴婢想,魏大爷这次也是年轻不懂事,魏夫人也是爱子心切,若是他们知道娘娘的难处,便万不会这样做了。”
令皇贵妃又伤心啜泣了一会儿,方渐渐止住了泪,腊梅亲自出去端了热水来,为她净了面,又重新上了一层淡妆后,令皇贵妃才算彻底平静下来,她倚在引枕上,沉思了一会儿道:“腊梅,明日你在库中取些上好的补品,再让太医院的杜太医过去帮文庭看一下,然后,”她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你再给我阿玛带个口信儿,就说我的话,文庭现在年龄也大了,老这么闲着也不是个办法,让我阿玛打点一下,今年送他下场去科考,弄个功名吧。”魏家一味的靠她也不是办法,只有如同那些妃嫔一般,从仕途出身,才是长久之策。
“嗻。”腊梅应了。
令皇贵妃又望向一直放在炕几上的秀女名册道:“至于鄂勒哲,本宫现在还不能得罪他,毕竟他身后可是大公主和富察家,本宫一时也奈何不了他。”
腊梅就顺着令皇贵妃的视线望去,猜测道:“娘娘的意思是……”难道娘娘想在秀女的问题上做文章?
似是看出了腊梅心中所想,令皇贵妃微微一笑道:“本宫可不会那么蠢,现在去得罪大公主,本宫不但不会在世子福晋的问题上做文章,本宫还会给他办的好好的,定要给他选个好福晋。”事在人为,令皇贵妃也很清楚,和敬心中一直瞧不上她,只是现在她先卖个好给和敬,不奢望和敬能助十五登上皇位,但最起码能保持不偏不倚。
至于今日之仇,只要自己儿子能登上皇位,那就什么事都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