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冷……我不停地朝掌心呵气,缩在长廊下,静静地看着坐在院中的母亲。
廊柱上似结了一层薄如蝉翼的冰霜,月般剔透晶莹。
“明,你答应我了么?”库摩缓缓走近母亲,“我给了你一日的时间,你想好了么?”
母亲淡敛着双眸,头也不回地答道:“我答应随你去,但你绝不能伤媚娘一根头发。”
“我答应你。若非逼不得已,我并不想用任何伤害相胁的手段来逼你就范。但若连见上一面都难的话,我便不得不强硬些了。”库摩的神情虽然凶狠,却也放软了声调。
“为何你们都认为,掳人、监禁、或是以伤害我身边的人来威逼我,就能得到我全心的顺从?”母亲嗤笑一声,“究竟是你们太自负,还是我太无用了?”
“明,我知道强硬的手段只能使你更厌恶我,但是,至少能得到你的人。我可以不再碰你,但是你一定要留在我的身边。”对母亲暗中带讽的话,库摩只是露出阴郁的冷笑,“我说过,身与心,你总要留下一样。”
“呵……身与心总要留下一样?”母亲轻笑,半真半假中带着揶揄,“库摩,这世间没有人能困得住我,他不能,她不能,你也不能……”
“我不会再给你第二次逃离我的机会,”库摩非但没有发怒反而缓缓微笑,那笑容却直挑起人背脊的寒毛,“明,最好不要逼我。再高傲的苍鹰,一旦被折断了羽翼,就再也不能翱翔天地了。”
母亲只是轻轻一挑眉,却不答话。
库摩也不再咄咄逼人,他单膝跪在母亲面前,轻吻着她的裙摆:“明日清晨我来接你。”语毕,他也不等母亲回答,径自起身大步走出院去。
母亲长叹一声,从袖中取中一只黑色的木笛。
她举笛齐唇,横笛而歌。
儿时我一啼哭,母亲便吹笛哄我,笛声带来的美好,年幼的我以为这就是一生一世。
我贪玩好动,一日趁母亲不在,便偷偷地拿了这只笛子把玩,不料却失手摔在地上,断成了两截。
母亲没有责怪我,只是静静地将这断笛揣在怀里,那时我们才赫然发现,笛子中竟藏着一张画。
画上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却身着一袭儒生袍,乌黑发亮的长发高挽成髻,她浅浅地笑着,清秀如画的眉目顾盼之间,透露出绝代的风情。
那是母亲。
画上的一笔一划,所有的细节都画得清清楚楚,看得出,画这副图的人在上面倾注了全部的情感。
“伯当大哥……”母亲含笑轻唤一声,眼中却忽然落下泪来。
我至今仍不知母亲那时为何流泪,只知她找来最好的木匠,颇费周折才将那只笛子修好,从此那笛子就再也没离开她身边。
母亲的手指,轻按慢放孔上,笛韵声声,裂帛似地在笛孔中奔涌,举重若轻的高贵,墨般浓郁的音色,幽兰铿锵,豪迈悲愤,铁骨绕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