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诺·特蕾莎的死在多数人看来就是一种茶前饭后的谈资,虽然很多人认为她的丈夫在她的死上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这仍旧不妨碍他们同时认为她选择自杀的行为是懦弱、愚昧,乃至于说一种丑陋——都有孩子了,还这么拎不清轻重。
很多人就是通过这一类贬低死者的言论来维持一种‘我比他们强’的幻觉——自杀是多么轻易简单的事情啊。
借用罗曼·罗兰的话来说,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在认清生活的真相后,依旧热爱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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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行驶在依旧寸步难行的空中航线时,内务部那名伪装成我们高中一年级生的特工玛莎·布鲁姆突然给我打来电话:“那个团体又开始行动了。”
她声音闹哄哄的,通讯一接通,我差点觉得自己脑子被炸了。
“哦。”我则回以冷淡。
“你的这种语气,让我觉得你根本不信我。你还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对吧?”
“是吗?可能是因为我现在正处于生理期吧?”我继续优哉游哉。
那边沉默了许久,才说:“不要开玩笑了。”
然后接着说:“你是怎么看待玛丽诺·特蕾莎的死亡的?玛丽诺·特蕾莎是这次行动的受害者,就算她本来就该死,但更多的是无辜被牵连其中的人……我看到你调看死亡记录的申请了,你肯定能发现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再这样下去,人类未来就危险了,所以我才来问你的想法。”
“你这太瞧得起我了,我只是个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废物,对于现在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老实说,我其实都不怎么能摸得着头脑……”
玛莎·布鲁姆深深叹了一口气:“我帮你找舒望的遗体怎么样?”
“好啊。”
早这么说不就好了。
在与玛莎·布鲁姆的秘密对谈中,我答应了她将帮我找回望舒的遗体作为我帮助她的条件。
对于望舒于我而言的重要性,我采取的是不玩花招的做法,因为我想不出有任何花招可玩。
阔别十年回到地球的我,对于地球现今的政治生态并不了解,能玩的花招实在相当有限。
何况我这个人实在不擅长进行复杂的谈判,也不是个愿意无条件帮助他人的人。
既然玛莎·布鲁姆对我有所求,那我自然想要取得当下我想要的东西。
不知该说是幸还是不幸,医疗兵团似乎对我正在追查望舒的遗体这件事一无所知。这是我在和查尔斯·伊利奥特握手时透过皮肤对他装设窃听用的纳米机器人,以及在玛丽诺·特蕾莎死后查看她死前上传云端的影像得知的。
查尔斯·伊利奥特和玛丽诺·特蕾莎似乎都对这部分记忆进行了伪造,因为需要保密的项目本来就不该存在于公开的档案中。
以我科技伦理治理委员会上级治理委员的身份再像之前那样进行追查,也不是不可以。
但除了之前跟查尔斯·伊利奥特说的部分理由,我这毕竟是利用职权之便为己谋私,哪怕咬死了说是有理可循,让人相信也很难,若是惊动了芙兰卡那家伙,那就更不得了。
我回来地球,是要和军方打好关系,可不是要被军方认为是在找茬。
知道我和望舒关系的人必定也会对我产生如同玛莎·布鲁姆所说的那种联想。再说,虽然总参谋部管理医疗兵团这个项目的几率不大,但我仍然想要避免和爸爸直接产生交集。
玛莎·布鲁姆能帮忙,真的是太好了。
“大理脑科医学研究联盟,是医疗兵团研究署的对外公开组织之一,主要进行人类大脑的开发研究。玛丽诺·特蕾莎从各处接收的遗体,若有需要保密的部分,一定是由大理脑科研究联盟接收了。内务部曾经试着暗中查探,但那里戒备森严,何况现在不同于肃反时期,我们不能随便派人杀进去。”
玛莎·布鲁姆说的煞有介事,我实在听不出来她最后那句话有几分玩笑的成分。
然后她继续说:“请容我举个假设的状况……假如有心怀不轨的人闯进大理脑科研究联盟的大楼,盗走的一具实验用的遗体,基于军方的脸面,这件事势必不会大加报道。何况是一具十年前接收的遗体,论二十年的耐用期限来算,这具遗体的追回价值也不大,后面更应当着力于机构的安全保障上,保证此类事情不再发生。”
我听的感觉没什么问题,说道:“你直接追查了舒望遗体的动向?”
布鲁姆的视线移到一旁:“不然那多浪费时间,但这道追查命令针对的是玛丽诺·特蕾莎从各处接收的所有遗体,玛丽诺·特蕾莎作为事件的死者之一,我的这道命令不会引起多少注意。我再举个不可能发生的例子,如果舒望这具遗体确实归属于某个保密性非常高的实验项目,我单独只追查舒望的遗体,非常可能打草惊蛇,成为‘将有人上门抢夺’的警告。当然,内务部特工科目前正在追查一个危害社会,造成大量无辜人类死亡的团体,因此绝对不会发生,玛丽诺·特蕾莎作为受害者之一,有任何与这个团体产生联系的可能是不为我们所知的这个状况。”
“听起来真有道理。”我回答的语气相当严肃。
说穿了,玛莎·布鲁姆希望我能够自行回收望舒的遗体。哪怕我最终失手被医疗兵团逮捕,医疗兵团也无法指责内务部的过失。他们甚至无法咬定内务部是幕后黑手,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因为内务部一定会把自己和这件事的关系撇的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