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语文课代表也过来收作业了。
他收走学校统一定制的辅导资料后,仿佛揪住了她的小辫子,扬唇问道:“摘抄本呢?”
“什么摘抄本?”冯寂染被问得一怔,记忆里并没有接受这项任务的印象。
“语文作业之一,好词好句摘抄,一天一页。”语文课代表幸灾乐祸地笑了一声,“暑假玩疯了吧,装什么糊涂?没写就去外面站着呗。”
正低头系鞋带的丁薇使劲扯了扯打好的结,直起身子为冯寂染鸣不平:“耍什么威风啊,作业写完了了不起?上学期期末她高烧请假了,是我不小心忘转达了,她交不上也情有可原。”
男女的生长育期不同,语文课代表的身高没有丁薇高,被反驳后下意识抬头挺胸衬托气势,倨傲地昂起下巴,对着嫉恶如仇的丁薇说:“你的意思是她的摘抄你替她补?”
丁薇气急败坏地跺脚:“你——”
眼见着一场恶战就要爆,冯寂染连忙拉住丁薇:“没关系,我出去站着就是了。”
“这还差不多。”男生绽出得逞的笑容,“嘁”了一声,大摇大摆地走了。
丁薇咬牙切齿地看着语文课代表的背影,对冯寂染说:“凭什么让着他啊?你期末考试带病上考场他都没考过你,他纯粹就是因为嫉妒才故意刁难你。那些抄你作业的都没被罚,你其他作业都按时完成了却被罚,合理吗?你可是名副其实的三好学生,怎么能站走廊?”
就事论事自然不合理,可公平是相对的。
她是尖子生中的佼佼者,长期稳居第一的宝座,十里八乡没有一个实力相当的对手,身后是天堑一样的断层。
在她的出类拔萃面前,没有哪个老师能做到完全不偏袒。
她是这些老师的得意门生,老师们对她少不了特殊优待。
班上绝大多数同学对她的态度也比对其他人殷勤,就像现在为她冲锋陷阵的丁薇。
他们会想当然地觉得她这个第一名做什么都是对的,学习、效仿,把她所做的一切当作标准答案。
冯寂染轻松地安慰丁薇:“能打破刻板印象不也是一种本事吗?”
丁薇叹了口气:“也对,你就是很有本事的人。”
冯寂染将下堂数学课的课本翻出来放到桌上,替换了早自习的英语课本,在众目睽睽下走出教室,一抬头就看见了走廊上聚集的违纪常客。
这些人罚站时非但不害臊,反而嬉皮笑脸地享受着不受规则约束的自由。
他们看到冯寂染,都不怀好意地向她投去玩味的目光。
“稀奇啊,好学生,年级第一也要跟我们一起站走廊吗?”
“就是,年级第一都没点特权吗?”
“好学生,这是你第一次罚站吧,什么感觉啊?”
他们之所以这样挑逗,是因为平时他们玩那些乌七八糟的恶俗游戏时邀请过她,她没参与。
冯寂染知道她越羞恼他们越来劲,索性不理会他们的奚落,背着双手靠在墙上,失神地望向眼前空旷的篮球场。
镇上就他们这么一所初中,在她所在的地区根本排不上号。
他们的校园里没有绿茵场,只有环校的绿化带生长着稀疏的天然植被,连想眺望远方的绿植都很奢侈,从四面八方反射的强光实在刺眼,遮住了她展望未来的视野。
她知道自己只有跃过龙门,才不会在这浅滩里遭虾戏。
就在这帮校溜子打算更过分地调侃她时,教导主任来了。
这些人一向视教导主任为天敌,一见到教导主任挺着福的啤酒肚大步流星地走过来,顿时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冯寂染以为教导主任是来例行训话的,没想到教导主任只是单独把他们中的某个人给叫走了。
“韩博宇,来办公室一趟,你爸来给你办转学了。”
他们这座小县城地处偏僻,不受教育部重视,开学时间通常是学校自己定的,远比其他学校开学早许多,因此即便是开学了,也还是会转走一大批寻到更好出路的学生。
名叫“韩博宇”的男生离开后,其他男生激动起来。
“转学了?这么爽!转学了是不是就不用补暑假作业了。”
“转学了还补什么暑假作业?直接开启新生活!”
“他是不是知道自己会转学才不写作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