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人,你可知,一旦你入了宫,我们想再见一面就难了。”福嫂眼睛一红,眼角泪光闪烁,“我都如此伤心了,若夫人有一日回来了,恐怕她会肝肠寸断啊!”
母亲……
我心情忽然一黯,是啊,若我入了宫,想见母亲一面,就是难入登天了。
“娘,你不用劝她了,她是铁了心要入宫了。”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阿真忽然冷冷地开口说道,“她以为入宫后人人都能得到宠幸。哼,却不知有人入了宫,到老到死也见不上陛下一面。”
我仰首,充满期望:“这个你们放心,我自有办法处理这些事,我已有了计划,只需照着一步一步来,便可以了。”
“我没料到你也是这样贪慕虚荣的女子,算我看错你了!”阿真语调深沉,教人有些不寒而栗,他猛地起身甩手大步出了房门。
“你,你给我站住!”我有些恼了,快步追了上去。
在屋外的长廊我追上了他,我伸手去拉他,可我的手才碰到他的指尖,一股强劲的力道便擒住我的手腕,将我整个人扯了起来,我低呼一声,下一瞬,便落进了他宽阔有力的怀抱里。
阿真扣着我的手腕,将我抵在墙上,,刚硬的身躯随即紧紧地贴了上来!
我又羞又惊,想挣扎却又被他压迫得动弹不得,慌乱中只能高声尖叫:“你,你干什么?!放,放肆!快放开我!”
入宫
“我只想知道,你到底要做什么?”阿真的手劲很大,但他的语调却出人意料的平静,“坦白告诉我,不许隐瞒。”
“我,我没要做什么……”这是我第一次如此接近阿真,他的胸膛十分结实健壮,他的身上散发着属于男人的某种奇异的气息。心中有些发虚,我忽然没有勇气看他的脸,“入宫便是飞上枝头做了凤凰,很多女子渴求一生,不就是为了这个么?”
“媚娘,我想听你的真心话。”阿真伸手扳过我的脸,他没再叫我‘小主人’,而是低唤我的名,他垂头凝视着我,眸色逐渐变得黝深。
奇异地,他灼热的手温、低沉的嗓音,彷佛传来某种安定的力量,使我原本翻腾不已的情绪趋于平淡:“我要报仇。”
“报仇?”阿真一愣,他放松钳制我的手,稍稍后退,“你能说得再详细些么?”
“我的身世,你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是么?我的父亲,虽然在朝中算是贵族,但祖先并不显要。父亲在隋炀帝时期因为做木材生意,顺应了大兴土木的形势,发家致富,才与权贵们有了交往,从而得到了一个下级军职。”我深吸一口气,与阿真炯黑的眼眸紧密相对,“因先皇起兵,父亲以军需官的身份跟随效劳,最后攻克长安,他便论功拜为光禄大夫,封太原郡公,列入十四名开国功臣行列,从此成为大唐的新权贵。但那些名门贵族出生的人,对父亲这样的人还是歧视的,因为从魏晋以来注重门第等级的风气还没有完全改变过来。”
“大唐的律法便有规定,禁止良民与奴隶身份的人通婚。至于上层,虽然同样是贵族,但由于各自的家世不同,身份地位也有区别。”我的情绪已完全平稳下来,不疾不缓地往下说道,“有次一个京官来到我们府中,他当面取笑父亲当年曾挑担子去各村卖过豆腐,又经营过木材生意。他大笑起来的声音是如此的刺耳,尤其是语气里那种深入骨髓的蔑视,我至今都忘不了。”
阿真望着我,似犹豫了下才开口:“那你方才说的报仇指的是?”
“我是女子,不能通过科考获取功名,只有通过入宫这一步,才能重振我武氏家族。”我顿了顿,忽然狂笑起来,“哈哈哈……我武氏家族?我都不知道是谁的野种……我那两个哥哥,不,是武元庆与武元爽,他们说的对,我根本就不是武家人,凭什么管他们家的事情!我是那个突厥人所生的野种,这身份一辈子都见不得光!这种耻辱加在我身上,永远都不会消失,不会消失……”
阿真轻拢我的发,安抚着我:“媚娘,你别这样……”
“不是我贬低父亲,论才华,他不及母亲万分之一。父亲上任荆州都督后,打击豪强、赈其匮乏、抚循老弱、宽力役之事、急农桑之业,在最短的时间内,使郡境安乐,连陛下都手敕称誉他的‘善政’。”我闭了闭眸,咬牙继续说道,“父亲死后,我曾翻阅整理过他的遗物,发现众多公文的草稿都出自母亲的手笔。可以说若没有母亲,父亲绝不会有今日的成就。”
“母亲做错了什么?!她最终又得到了什么?!她只是想过平静自由的生活,为何最终却只能困守于小院之内,还要忍受被□后生下……”我顿了顿,淡漠地说道,“是谁令得我们母女分离?我会永远记得,所有的一切一切,我会全数慢慢讨回来。而我第一步要收拾的人,就是武元庆与武元爽!”
阿真劝解道:“但他们毕竟是武大人的儿子,若你真想向他们报复,恐怕武大人泉下有知,也不会欢喜的……”
“他们毕竟是父亲的儿子?!他们根本就是畜生!”我失声高叫起来,“你知道父亲为何会死么?他的身子一向强健,怎会无缘无故地染上重病?!”
“你,你的意思是?”阿真一脸惊诧。
“在父亲病倒的第二日,母亲便查出来了,是有人下了的毒。而下毒不是别人,正是武元庆与武元爽!”我吃吃地冷笑起来,全身发抖,“他们自那日见识到母亲的厉害,便想早早铲除她,不料那有毒的食物却被父亲服下了。父亲临终前数次恳求母亲不要对付武元庆与武元爽,母亲最终答应了,但是我没有答应!父亲早已知道我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但除了母亲,他便是这世上最疼爱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