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妃一听,又是一阵撕心裂肺之痛,双手紧紧拉住儿媳,哭的天昏地暗。西林觉罗氏忙着照顾婆婆,反而不敢痛哭。
索卓罗氏听了胡氏一番话,不敢十分显眼,抱着儿子躲在一旁。胡氏偏偏不依,上来就撞棺材,“别拦着我,别拦着我,我要去陪爷。侧福晋不能伺候爷,我去!都别拦着我。”
幸好西林觉罗氏治家严谨,早有粗壮嬷嬷上前,将胡氏拦腰抱住,拖在一边,死死按住跪下。
胡氏涕泪横流,嘴里喊着:“爷,奴才对不住您。您临死,最后的心愿,奴才都不能替您完成。奴才对不住您。”
乾隆彻底恼了,一脚踹翻胡氏,喝问:“永琪最后愿望,什么愿望?说!”
胡氏从地上爬起来,打袖子里取出一张纸,打开呈上,“万岁爷请过目。”
吴书来赶紧上来接了,呈给乾隆。乾隆扫了两眼,轻轻垂手。纸张从乾隆手里滑落,飘到索卓罗氏膝边。
索卓罗氏低头一看,浑身发冷:荣亲王居然希望侧福晋索卓罗氏到地下陪他?
绵忆不到两岁,不懂纸上写什么,觉得母亲怀中发抖,不由抬头问:“额娘?”
索卓罗氏抬头去看乾隆,“皇阿玛?”
乾隆看看愉妃,西林觉罗氏正强忍悲痛,软语安抚婆母。身后,令皇贵妃终于开口,“皇上,索卓罗氏还有绵忆要抚养啊。”
乾隆点头,躬身亲手扶起索卓罗氏,“好孩子,你们主子福晋是位贤妻良母,她定能好好教导绵忆,为你争光的。既然这是永琪遗言,那你——去吧!”
索卓罗氏呼吸不能,跌倒地上,半晌方开口回答:“奴才——遵旨。”拉着绵忆,到西林觉罗氏跟前磕头,“大阿哥还小,是爷唯一的儿子,往后,就托付给福晋了。奴才给福晋磕头,辛苦福晋了。”
西林觉罗氏本想亲自扶起她,奈何愉妃紧紧拉住媳妇,不肯松手,只得含泪点头,轻声说:“放心。”
索卓罗氏把绵忆向前推到嫡母身边,又回来给乾隆磕头,给令皇贵妃磕头。乾隆摆摆手,“去吧。”
索卓罗氏站起来,再看一眼荣亲王棺椁,低头,回屋换衣服去了。经过胡氏身边的时候,胡氏向后瑟缩一下,索卓罗氏嫣然一笑,低声说:“告诉你主子,她要敢害我的绵忆,我就变成厉鬼,也不饶她!”
待到荣亲王盖棺之后,索卓罗氏贴身宫娥来报:“启禀万岁爷,侧福晋陪王爷去了。”
乾隆点头,拍拍荣亲王棺椁,嘴里喃喃,“儿啊,如今,你的心可安了?”说到这儿,两行泪,顺势流了下来。
接下来,礼部、内务府忙着给荣亲王发丧同时,还要奉旨按嫡福晋礼仪,将索卓罗氏下葬。乾隆感二人情深,故而,准其与亲王合葬一穴,以示恩宠。索卓罗氏之父观保亦因教女有方,提拔为内阁学士,准其戴双眼花翎。
同年五月,荣亲王府落成。西林觉罗氏带着荣亲王世子绵忆,领着大格格与胡氏,在众随从簇拥下,入住荣亲王府。
坐在正院正房,看看儿子规规矩矩请安,西林觉罗氏瞥一眼胡氏,“放心吧,如今府里,就大阿哥与大格格两个小主子,阖府上下,都会把他们当心肝宝贝,小心侍奉照顾的。”
胡氏叩头谢恩,不再多言。
舒倩坐在佛堂院子里,优哉游哉摇着扇子。听十二讲完当时情景,大好的天气,顿觉浑身发冷,小声感慨:“你这个五嫂,够狠呐!”
十二奇怪,“这跟五嫂有什么关系,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啊?不是五哥留下遗嘱吗?”
舒倩一笑,“回去自己想。当时景阳宫,除了西林觉罗氏,还有谁忌惮又有能力动得了荣亲王独子之母的?你呀,知道自己笨还不多动动脑子!”
“可是,明明是五哥留下一首诗,想让侧福晋陪他呀?”
舒倩无奈,“诗词这东西?端的看怎么理解。还有人把《洛神赋》理解为求爱不得,有人理解为壮志难酬,你说,哪个对,哪个错?荣纯亲王不过是舍不得爱妾索卓罗氏,哪里会傻到叫唯一儿子的母亲去自尽陪他?你想想,索卓罗氏死了,最后得利的,会是谁呢?至于那些小伎俩,根本就不用猜。只看结果就行了!”
十二听了,连连哀叹,“我以为,她是好人呢!”
舒倩冷笑,反问:“那谁是坏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个人认为,如果荣亲王对嫡福晋好些,说不定,她不会这样干。瑜妃也不是好相处的,没准她也参与了呢!
11
11、丝瓜花开
或许是舒倩这句话,触动了十二内心深处,随即低头不语,暗暗沉思。
舒倩也不说话,摇着扇子,给自己扇风,顺便给便宜儿子扑打蚊虫。以前,刚结婚的时候,她想多过几年好日子,没要孩子。等到后来想要了,才知道没办法生孩子。故而,成为乌拉那拉氏后,虽然不喜欢十二这孩子痴傻无能,但总算孝顺听话,索性,把他当亲生孩子一般,用心教导。不管怎么说,成了乌拉那拉氏,也不能不管人家儿子死活。更何况,教好了,说不定,还能母凭子贵,离开这处清幽之地。
十二托着腮帮想了想,转头看着母后,认真地说:“皇额娘,儿子以前见到五嫂,她都是很和气,对儿子也不像其他人那样,或是拉拢巴结,或是爱理不理。一直以来,她都是温和亲切。所以,儿子以为,她和延禧宫那位一样,是个好人。可是,如今想想,她不是。孩儿虽然没见过几个好人,但孩儿知道,好人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设计害死一个无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