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了!他怎么会想起他?天哪地呀,他玉泷白脑子里到底是装了一堆浆糊还是别的什么玩意儿?!他可是从小跟他一起玩到大……不,是斗到大的才对!那品行恶劣道德败坏的一个人,他玉泷白是疯了才会想到他身上去!
“西子臻……”
遗落在风中的那个名字,被夜色吞噬入肺腑,化成一个人百尺婉转的衷肠,另一个人等同不悦的避讳,以及第三个人明察秋毫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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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着那艘画船袅袅远去的魅影,湖心亭后方才露出一叶轻舟的一隅。不比之前的奢华极致,相反是最简单不过的小船。船上一人撑杆而立,一人慵然而卧。
“西凉风亭送晚霜,长空无垠嫁星朗。”撑杆人丢了船杆冷哼一声,拍拍袖子坐下来,兀自倒了一杯女儿红,漫不经心的喝了两盅,放下,皱着眉,“喂,棺材脸,你真打算拱手让人?”
“韬光养晦你懂不懂啊,真是,说谁棺材脸,你见过这么风流倜傥的棺材脸么?”醺然半卧的男子轻哼一声,拿眼斜一下旁边人,嘴角勾起个讥讽的笑,“送人花还带手余香呢,他融华应该感谢我才是吧!”
“怎么听着这么一股子酸味儿……”面如冠玉的男子撇嘴冷笑,“你就悔吧!等你把肠子都毁青的时候,融大美人说不定会正面感谢一下你客气的承让。”
“不需要。”他目光犀利,轻轻眯起眼,定定的望着远方,嘴角分明是噙了笑意,说出的话却万分凛冽,“我倒是该谢谢他,替我暂时保管下这只小狐狸,待他日时机成熟,我便要他毫发无伤的还回来!”
“唷,沉不住气了?方才是谁说韬光养晦来着,棺材脸,你就那么有把握融华不会动了这小狐狸?”
“注意你的措辞!小狐狸是给你叫的吗?”棺材脸又板出来了,甚至恶狠狠的瞪着他。
楝扶苏端着酒杯的手抖了一下,一手扶额:“西子臻,你这个禽兽,爷我大晚上的给你拉来当船夫已经很慈悲了,你天杀的没良心啊……”
“做船夫委屈你了?那是谁上次喝醉酒,把我的死士当萝卜青菜的胡乱砍了一通!”西子臻笑意森然的望着他,目光阴寒,“阿苏呀,你就算是当了将军,你也比我官小!”
“你不就是封了个王嘛!”楝扶苏翻了个白眼儿,手中酒杯瞬间无声龟裂,他姿势凝固了一下,幽幽的望着西子臻,“你还敢运真气?就不怕早死早超生?”
“承蒙关心,本王好不容易才混出了宫,怎么着也得再多活个百八十年的吧!要不……可就辜负皇帝哥哥一番苦心了么……”西子臻露齿一笑,眼底浮起一片深渊之色。
某个人抖一下,犹豫的问:“你,会不会后悔?”
“悔什么?”西子臻懒懒的靠回软椅上,半阖了眼目光悠远。
楝扶苏轻叹一声:“其实,你才是最喜欢他的吧。”
因为太爱,所以要把他推开推的越远越好,远离这事非的中心;因为太爱,所以只能自行隐忍一切,让他在别人的臂膀里遮风避雨;因为太爱,才会显得一点都不爱……
“你错了,我根本就不喜欢他。”西子臻闭上眼,脑海中又映出那张言笑晏晏的脸庞,二十多年来频繁的出现在他梦境中的那张脸,玉泷白……
我不喜欢你,是因为我爱你。
『膳食计』
“你,四天没有休息,是吗?”融华轻声问,凝重的眼眸里不乏担忧。他的手指温情的半捧着泷白的脸颊,那清凉的触感之后,带来淡淡夹杂着暗香的温柔。
泷白闭上眼,深吸了口气,轻声问一句:“你用什么香熏的衣裳?”
融华一怔:“……芙蕖苓。”
“不可能。”泷白倏然睁眼,眸光犀利,冷然道,“芙蕖苓虽属淡香寒味,但不可能有这么浓郁的阴气,这不是芙蕖苓。”
他斩钉截铁的语气令融华有些疑惑,轻轻皱起眉:“可是,这香是年前圣上赐的,听说玉伯父亡没前只做了极少的一部分,因而显得罕见许多……你,确定这不是芙蕖苓吗?”
“不可能的。”泷白眼底滑过一分寒意,心弦倏然一沉,低下声音,“我爹的配方我都知道,这香味道虽与芙蕖苓一模一样,可是凭我的嗅觉敏锐程度,自然可以分辨的出是否是真品……”
“你的意思是,这香有假?”融华声音一沉。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就严重的多了。面圣而呈的香竟然掺了假!这消息若是传扬出去,芙蕖苓的招牌保不住不说,唯恐玉府上下数十条人命也难辞其咎!
融华越想心思越沉重,不由的望了泷白一眼,却怔住:他竟然……竟然睡着了?!
融华怔住,哭笑不得的看着他蜷缩在墙根里,双手紧紧地环着自己的肩膀,耷拉着脑袋混混沉沉的睡着。
他是真的很辛苦吧?融华想,轻轻叹了口气,伸手,雪袖悠悠的掠过他的脸颊,想帮他舒展下那睡梦中还紧蹙的云眉,浅浅的凝成个川字,看的融华一阵心疼。
“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忍不住凑近些,看他睡梦中毫无防备的脸,苍白如纸,一排纤细的睫毛仿佛蜻蜓薄晰的翅膀,在清晨的余寒中微微颤栗。
他的唇近乎泛紫,眼眶深陷,已全然没有平日的素洁雅致,而完全是一副憔悴不堪的狼狈模样。可是为什么,却更让他心疼了呢?
“何时开始,你变得如此淡定冷漠,玉郎,饶是我负你在先,可是,我的心根本已由不得我自己控制……”他像梦呓一般喃喃的看着他,手指小心翼翼的描摹他的鼻梁,唇珞,尖尖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