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泷白珠泪潺潺,贝齿紧咬着下唇,手中握一块坠了扶苏的和田白玉,痴痴道:“你不要我,你不要我?融华,到今天,你却说你不要我??”
“泷白,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简单。”融华微微叹息,面色忧虑,眼底却无半分怜惜。
“我哪里有想简单!”玉泷白踉跄着倒退一步,扶着牙船的凭栏满目悲戚,素手一摆指着岸上蜂拥如山的人影,幽幽道,“你看,看见了没有?那边那些人,全都是等着看我能落个什么下场,想我玉泷白二十年来唯一深爱一人,用情至深,到头来,却换得你一句不可能有结局?”
“圣旨已下,皇命如山,以你我之力何谈抗拒?”融华轻声说,“泷白,并非我有意负你,只是如今这天下,男女之通才是正道,我与你,终究是两个男儿躯,怎么好去面对天下人?”
“天下人?你竟拿这三个字来压我!”玉泷白苦笑一声,“融华,当初你的誓言你的爱恋,原来,都是过眼云烟么……”
“是我负你,今世无缘,便留给下一世偿还吧!”融华轻轻伸手,温柔的抹去他眼角珠泪。
“不了,不必了。”玉泷白喃喃道,“融华,我与你的缘分,今日就已尽了。”
“玉郎……”融华蹙眉,眼波几分复杂。
玉泷白立在凭栏前,对着他漾开一朵绝美的笑靥,凄凄道:“你肯叫我一声玉郎,那么,便是真的说了再见,我也无悔了。”
语毕阖眼,投身于那一汪碧湖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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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你投江,却仍不忘记留下白玉,只是因为那是我亲手送给你的……”融华目光灼灼的望着他,话锋倏然一转,“可是,如今你归来,它却未曾悬垂在你腰际,玉郎,告诉我,你果真如传言般一样,把我们的过去都抛开了么?”
“过去?下官与大人之间,不曾有什么过去吧。即便是有,现而今,也该是忘记的时候了。”玉泷白轻移开下巴,淡然道。
“忘记。”融华轻轻重复道,嘴角绽开一朵温柔的笑靥,眼波粼粼,道,“玉郎,今天换作是你,来拒绝我了么?”
“谈不上拒绝。”玉泷白视线投向远方,面色平和如水,“你我之间,早在一年前就已恩怨尽断,你有你的光明辉煌,我也需回归我凡人的世界里,两不相欠,不是很好么,驸马爷……”
融华怔然。
再看时,玉泷白已挥袖离去,万不再顾及其他约束,那一湾清隽的身姿掩入茫茫夜色,宛如当初他跃入湖水时,那般决绝。
那般决绝。
『鸳鸳斗』
大年初二。
难得的晴天,万里碧色十分硬净,纤细的云丝宛若女子的酥手,半透明之中还夹杂着淡淡的婉约。泷白立在东苑的莲池前,厚厚的积雪像几床敦实又濡软的棉被,覆盖在房檐和院落四处,一切都变得厚重而坚实。
丧期前,玉府被分割成东西南三个苑子,大房在西苑,三房在南苑,而泷白,掌家前便是住在东苑,丧期过后,他便叫人腾空了原来娘亲所住的“涪陵雪阙”,坚持住了进去。
泷白的理由很简单: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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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涪陵雪阙”,原本是玉泷白的母亲还健在时,偶尔煮酒作画的地方。玉清卓夫妇鹣鲽情深,常常放着大屋不住,偏来这玲珑的后宅里相会。
泷白还小的时候,便常听父亲在耳边唠叨着母亲的好,虽说后来“一穿”后今非昔比,但多少也能在梦境里了解到一些。其实泷白的名字亦是跟他母亲有关,因为他母亲的名字是叫做:
泷雪。
涪陵泷家,原本就是南方大户,泷雪年方十岁便已是出了名的美人坯子。十四岁,求亲的人踏烂了门槛,而最后折下这只花的,果不其然是闻名于世的“天下第一香”---玉家。
十五岁及笄,泷雪嫁入玉府成为玉家的大少奶奶,玉清卓自此疼她如疼娇花,二人新婚不过半年便怀上了长子玉良修,奈何此子生来体弱多病,泷雪萌生出再生一胎的念头时,玉清卓却大发雷霆。
他记得清楚,当时生下玉良修时,泷雪是如何的艰难,好不容易才捡回来一条命,但已经元气大伤,大夫日日不间断的陪护了半年,方才稍有润色。玉清卓始终都记得,那大夫扯着他的袖角低声说的话:
“日后房事万望要谨慎小心,切不可让夫人再有孕,否则,便可能一失两命……”
玉清卓心疼泷雪,便对自己严苛,也极少再去同房。玉清卓向来严于律己,奈何人总归有七情六欲,那日夜深人静,他自外应酬归来,醉意熏染,书房里一盏莹灯闪烁迷离,他便以为那玲珑的身影是泷雪,抱进怀里抱上了床。
事后才知道,那不过是门前扫雪的小婢,平日里连鼻眼都无甚印象的一个。泷雪为此哭了七天,将自己关在房子里死活不肯见玉清卓一面,七天后门开,玉清卓焦虑的抱住她,却被一抹凉指轻轻拂开袖,淡淡道:
“收了她吧,做偏房,总也能再为玉家开枝散叶。”
玉清卓无可奈何,就这么心不甘情不愿,却又不得不收下了偏房李氏。只是人人都知道,婚夜后他再也未曾踏进过那闺房一步,如此,还是有了玉抚宁。
泷雪性情愈发冷淡,玉清卓感慨而伤神,腊月里的天寒风阴冷,玉清卓像尊雕像一般立在“涪陵雪阙”的门口死活不肯走,泷雪心疼他开了门,想不到这一开,便有了玉泷白。
那年,玉清卓是跪在地上,求泷雪去喝那杯掺杂了苍术与红花的春茶,孩子和泷雪只能留一个的话,他不能冒这个险。泷雪泪流满面,终于喝下了那杯茶,只是在他离开后,转身,尽数吐出。对着墙喃喃的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