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长得可真是可爱,瞧他这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像是会说话。”黄秀华欣喜的走到床沿边将我轻轻的抱在怀中,一股淡淡的桂华油的清香弥漫鼻尖。
“啊~~~”我心情大好。被人整整当九个月的猪来夸,现在总算有人慧眼识英雄发现咱爷们也是一个人的时候,那心情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开心啰!知道我在夸你哩。”看到我“啊啊”张着嘴巴发出糯糯声音回应她,水汪汪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黄秀华激动的在我粉嫩的嘴巴上吧唧了一口,轻轻摇着怀中的我。
“简院长,药剂已经齐了。”吴晓玲将装着药水的筐子放到办公桌上,简院长仔细核对了一遍后,示意她可以走了。吴晓玲有些摸不清状况,打点滴不都是护士的工作吗?神情疑惑的在简院长和年轻的父亲身上溜了一圈后,“好像不是亲戚吧?”喃喃自语的走出办公室。
“调皮蛋!可不许哭鼻子哦。”简院长将一根又粗又长的针头插进盐水瓶中,延着一根黄色的足有我拇指粗的橡皮管的另外一头同样有一根又粗又长的针头。这针头绝对比二十一世纪给猪打针的针头还要来得恐怖一些。
二十八岁之前我不怕打针,二十八岁这年我得了针头恐惧症。
所以当简院长拿着针头向我靠近时,巨大的恐惧激发人体内潜藏的能量。我骨碌翻过身,将肥肥嫩嫩的两条手臂压到了身下,抗拒不合作态度坚决。
“和平!你确定大勇一岁不到?!”简院长拿着针头的手有些紧绷,身后的三个人同样一脸诧异外加诡异的憋红了脸。
“正月初七子时出生,我记得很清楚。”年轻的父亲肯定的点头,身旁的母亲亦是把头点得跟拨浪鼓似地。
久久的没有等到旁边人胁迫的举动,这让我有些诧异,埋在枕头里的脑袋悄悄抬起来。撞入眼帘的是六只炙热的黏糊在我背上的眼睛和三张憋红得有些崩溃的脸。
什么毛病?!心中愤恨难平:最讨厌别人瞧稀罕动物一样瞧自己。顺着众人的视线我看到自己裸露的肉肉的小肩膀和溜圆得像两个白面馒头似地小屁屁。
“丫——”我痛恨开裆裤!扭动屁股挪动,胸口下的双手一齐用力,想把自己遭受非礼窥探的高危部位藏进被子里。然而我忽略自己现在是个可爱到爆的婴儿,这样像只毛毛虫一样的爬行方式激起人类母性与父爱的大爆发。
“去一趟卫生间!”简院长涨红的脸色直泛青紫,猛的转身走出房间,年轻的爸爸紧随其后找茅房去了。剩下的两位妇女如狼似虎的眼神让我感到恐惧,在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然落进了魔爪。于是铺天盖地的吻落到我身上,连屁屁都没有放过。
“呜呜~~~”惨遭蹂躏的脸蛋、胸口和屁股一阵阵的发凉。想到自己对不起将来的另一半,不禁悲从心起,呜呜的哭出声来。
“宝宝乖,不哭!”黄秀华柔声安慰,身旁的年轻母亲一阵内疚。
“呜呜~~~”我是病人!懂不懂尊重病人的隐私!
“宝贝是妈妈错了,不哭啰!等你生病好了,妈妈带你去玩。”阿英妈妈极力表现得和很慈母。
“呜呜~~~”我是婴儿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阿姨咋办?!”年轻妈妈看着我扭头不理神情有些沮丧。
“呃——,估计是身体不舒服,让亦轩赶紧挂水。孩子身子轻爽了,自然就不会哭闹了。”黄秀华有些疑惑的喃喃,“为什么我总把这孩子当成是三四岁的孩子。”
“呜——”听到黄秀华的疑惑,我猛得顿住啼哭。心中懊恼:人果然容易让爱冲昏头脑,不然我怎么做出如此幼齿的事情,还这么理由当然。转念一想觉得不对:我既然融入了现在的身份那我就该好好享受童年,撒娇耍赖那是孩子的看家本事也是天性。
估计是表现得太过早慧了,但是装儿童尚且还在人类模仿的范畴内,装婴儿难度不是一星半点:什么时候我可以不用穿开裆裤呢!
当简院长重新拿起针头向我走过来时,我“啊啊”大声叫嚷,眼泪不受控制的滚落。这是真的怕,藏了半天的手臂结果简院长压根没戳,直接一针扎到我脑门上了。
只觉得额头上一痛像被蜜蜂蜇了一口,之后就再也不敢乱动,就怕滚针到时候更加痛苦。安静下来的我得到四位虚伪的大人连番的夸奖,对他们这种马后炮的行为我是相当的不屑一顾。瘪嘴不理自顾的假装睡觉,然而内心深处隐隐的升腾起一股暖流激荡全身。
曾经羡慕的看着临床病友在痛苦的时候有宽阔的肩膀,在烦躁的时候有倾听的耳朵,在迷惘的时候有指路的明灯。而我除了眼前一抹的白色,内心只剩下一片荒芜的菏泽。
“被爱真好!”我扭了扭身体,一双大手在我的小肚子上轻拍着,耳边传来细语呢喃声让我的思绪渐渐飘远。
“晚上睡觉警醒点,盐水挂得差不多的时候就去前面叫我。”简院长仔细嘱咐了三遍。年轻的父亲每一遍都认真着记着,就怕哪里有遗漏之处。
“还没吃晚饭吧,我这里带了点小米粥和烙饼。”黄秀华将保温杯拧开,从旁边的挎包中拿出三张烤得焦黄的烙饼和两只小碗放在桌上,热情的邀请小夫妻两个坐下来一起吃。
“不——不用了,我们已经吃过了。”母亲连忙推迟,清秀的脸颊上有些羞红。
“我们也算得上是本家,在我这里用不着客气。”黄秀华一把拉过局促的母亲,温柔的揉着母亲那双爬满薄茧的手掌,神情有些伤感,“如果我那个孩子还在的话,她应该和你差不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