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冷哼一声,他拢了拢夹袄,弯腰把脚上趿拉的短靴穿好,这才吆喝一声:“殷小六,验尸格目取来,给家属讲讲。”
一道明亮的嗓音回道:“师父,就来。”
随着话音落下,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从罩房跑出来,他面容清秀,唇红齿白,竟有几分女相。
叫殷小六的青年手里捧着验尸格目,先对赵瑞和赵和泽行礼,然后准确地看向阮莲儿:“阮姑娘,您请这里签字,若是不会写字按手印也是可以的,有什么疑问都可问我。”
阮桂平日里在青山书院读书,回了家来也会教导姐姐,因此阮莲儿是识字的。
她接过那验尸格目,简略看了看,越看脸色越白,最后整个人都抖起来。
“如此都要做?要把人刨……刨开?”。
“姑娘不用怕,若是不做的细致妥贴,咱们也查不出夫人死因不是?如此做,还是为了
还死者一个公道。”殷小六看起来年轻,倒是极会安慰人。
阮莲儿签验尸格目的空档,谢吉祥同那中年人见礼。
赵瑞亲自给介绍:“谢小姐,这位是咱们皋陶司的一等仵作,邢九年邢大人,这位是本官特地请来的推案高手,谢吉祥谢小姐。”
谢吉祥自不敢当什么推案高手,她对邢九年拱手道:“邢大人好,刑大人叫我吉祥便是。”
邢九年那耷拉着的三角眼看都没看谢吉祥,却说:“年纪轻轻,倒是个老行家了。”
谢吉祥微微一愣,转眼便笑了:“谢邢大人夸赞。”
看那边死者家属同意验尸,邢九年便取了腰上的钥匙,去义房里面准备。
赵瑞在谢吉祥耳边低声道:“此人是大理寺的最厉害的仵作,被圣上亲自指派而来,很有些手段。”
谢吉祥点头表示听懂了。
另一边的验尸格目刚好签完,赵瑞便道:“阮姑娘见过令慈之后,便在客间等下,这位大人会陪同你一起。”
这边都安排好,就听邢九年在义房里面喊:“进来吧。”
谢吉祥明显感受到,阮莲儿浑身剧颤。
知道是一回事,亲眼所见是另一回事,谢吉祥一把握住阮莲儿的手,给她鼻子底下抹了些清凉油。
阮莲儿就这么木讷地被她搀扶进了义房,刚一进去,扑面而来便是一阵阴冷的风。
义房里面很宽敞,不过摆放了三张木床,左右两处角落都放着冰鉴,用来给室内降温。
因着四面都是竹林,此处恰好是个凉爽地,用来做义房最是适合不过。
最靠边的那张木床,阮林氏正安睡于上。
她面色青白,人也略有些浮肿,更可怕的是脸蛋上划了好长一道伤口,此时看起来更是殷红刺目。
一头长发简单盘在头顶,依旧湿漉漉,夹杂了不少河中泥沙,看起来脏兮兮的。
邢九年突然张口:“小姐近些看,这可是你母亲阮林氏?”
阮莲儿一下子哭出声来,她挣扎着要往阮林氏那扑去:“娘啊,娘!”
那女校尉一把拽住她,不让她向前一步。
“娘,”阮莲儿挣脱不开,只能伸手去抓,“是我娘,娘你睁开眼看看我,看看我啊!”
“娘啊!”阮莲儿痛哭失声。
谢吉祥也紧紧搂着她,无声给她安慰。
赵瑞看了一眼女校尉,女校尉便立即扶着她往后退,谢吉祥便道:“莲儿,你出去等等,好让几位大人仔细查验,不会让福婶死得不明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