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吉祥问她:“你最后一次见潘夫人是何时?”
巧思毫不犹豫回答:“就是伺候夫人安置的时候,当时夫人让奴婢下去休息,奴婢就退了下去,那一夜奴婢睡得特别好,一直到天明才醒来,夜里自然见不到夫人。第二日老爷回来用早食,奴婢去叫夫人起床,发现夫人已经不在卧房中。”
也就是说,从前一夜潘夫人安置到次日清晨巧思发现她不见,这一整夜都无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待到文正诚心生疑惑,命人内外搜寻,也没有找到潘夫人的身影,根据孙管家所言,此时她也不在后厢房、柴房和厨房等地,整个府中都没有寻到她。
所以,今晨死在柴房的死者,到底是不是这位失踪的潘夫人?
谢吉祥暂时把巧思所言都当成前日确实发生的事,毕竟,根据之前文正诚和孙三郎的口供,前日午食之前发生的事都能跟巧思所说对上。
待问清楚前日的事,谢吉祥才可以压了压嗓子,用最温和的口吻问她:“巧思,我是否可以问你脸上的伤是如何来的?”
巧思脸上倒是没有特别多的悲伤和惧怕,她只是下意识轻轻摸了一下那块显眼的淤青,用很飘忽的口吻说:“是夫人打的。”
根据孙三郎所言,潘夫人对巧思动辄打骂,对
她丝毫没有主仆情分。而巧思似乎也忍受不了被虐待,还特地寻了孙管家,想要换一个差事,结果自然是没有换成,她依旧只能留在潘夫人身边,日以继夜遭受打骂。
但看巧思现在的神情和语气,似乎对潘夫人并不怨恨。
她这种恍惚神态,让人看了寒毛直竖。
谢吉祥很慢很轻柔地问她:“潘夫人如此打你,你不恨她吗?”
巧思抿了抿嘴唇,她又摸了摸脸上的伤,最后垂下眼眸道:“一开始我其实很怕夫人,大人您是没见过夫人的,夫人一旦动怒,那样子吓死人了,她就跟从地狱来的恶鬼一样,似乎随时都要吃人。”
这种形容,比孙三郎口中的潘夫人要更恶毒。
但是巧思却道:“可夫人虽然喜欢打人,她平日对我也是很好的,每次打完我,夫人总要同我道歉,说她不是故意的。她会给我做新裙子,会给我漂亮的胭脂水粉,也会让大夫给我治伤,再说……”
巧思的语气里,带着令人遍体生寒的怀念。
“再说,早年我父母生重病时,是夫人用私房钱请的大夫,好好医治了大半年,最后人没救回来,也是夫人出钱给我父母安葬,夫人待我不薄。”
这么看来,潘夫人跟巧思之间的关系,似乎也并非孙管家所言那般不堪。
但巧思这样的神态和语气,确实很有些病态,一个正常人被长年打骂,不可能一点怨恨都无,可看巧思的态度,竟还对潘夫人感恩戴德?
巧思抬起头,那双黑漆漆的眼眸紧紧盯着谢吉祥,她说:“其实夫人也很可怜,她只是管不住自己的脾气,她不是真心要打我的。”
“她不生气的时候特别和蔼可亲,对我就如同亲人一般,从来不苛责我半分,我如此鲁钝蠢笨,夫人都没有放弃我,依旧把我带在身边,说我是她最亲近的人。”
巧思如此怀念着潘夫人平和的时候,可谢吉祥却觉得她似乎也跟潘夫人一样,身体没有病,心里却病了。
谢吉祥见她反反复复说的都是潘夫人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想念潘夫人,便也觉得无法从她这里获得更多线索。
最后她道:“你觉得,府中有谁对潘夫人不太满意?”
巧思一下睁大了眼睛
。
“我知道的!”
谢吉祥微微一愣,问她:“是谁?”
巧思犹豫片刻,先问:“若是我说了,是不是夫人就能被寻回来?”
这个问题,谢吉祥不知如何回答。
到了此时,赵瑞才开口:“若你如实回答,会让我们更快寻到潘夫人。”
巧思似乎松了口气,她下意识左看看右看看,待到发现明堂里只有这几个大官,没有文家的人时,她才神神秘秘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