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破晓,淡青色的天穹镶着几颗奚落的残星。
殿内萦绕着不散的药味,卧榻上,沈木溪微微睁开眼,意识如同一盏微弱的蜡烛,在黑暗中摇曳不定,时而明亮,时而昏暗。
身体的疼痛慢慢复苏,唤醒沈木溪僵硬的四肢。
他想要活动一下,却感到肩头有些沉重。沈木溪缓缓扭过脸,就看到郁时桉那张放大数倍的脸,要是现在他的身体有力气的话,一定会拍开那毫不客气靠着自己的脑袋。
“算了,反正没力气,随他吧。”沈木溪想着,又慢慢闭上了眼睛。
许是脑中的情绪太重,也或是药物的作用,沈木溪很快就又睡了过去。
又过了许久,薄雾散去,曦光冉起,春暮悄悄推门送药进来,只见沈木溪侧着身子,以一种依赖的姿势将头与郁时桉的轻轻贴在一起。
看到这情形,春暮手中端着的药变得异常烫手,是该放下呢?还是该当作没看见赶快出去呢?这真是个问题。
正当春暮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只见榻上的郁时桉伸出右手对着身后的春暮摆了摆,示意他先下去。
原来郁时桉早就醒了,只是看沈木溪还睡着,便一直保持不动,默默在旁看着熟睡的人。
春暮接到指令,急忙推出门外,还贴心的将门牢牢关上。
“吁~”春暮缓缓呼出一口气,回想自己看到的,在心内默默谴责起陛下趁人之危的行径。但又觉得那个画面看起来也挺温馨的。
“春宫宫,这药?”一个小太监上前询问春暮药该如何处置。
春暮将药碗递给他,说道,“叫人看着火,等太傅大人醒了再重新送碗新的过来。”
“是是是,那陛下还守着太傅大人?”
春暮犀利的眼刀扫向偷偷打听的小太监,厉声道,“不该打听的别瞎打听,小心自己的脑袋。”
“是!小的知道了。”说完,慌忙端着药碗跑了。
春暮看了看身后的殿门,叹了一口气,想,“看来还是得我在这儿守着呀,别让不懂事的兔崽子冲撞了太傅大人。”
那日沈木溪醒来时,郁时桉已经去勤政殿与大臣们议事了,春暮伺候沈木溪喝过药后,叫来了章铎再次为他诊脉,确定毒素已经压制下去,身体也暂时无碍了,春暮就按照沈木溪的意愿将人送回了府。
从头到尾,郁时桉都没有出现,似乎在故意回避沈木溪。沈木溪觉得这样也挺好,生了这样的事,他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郁时桉。
俩人就这样十分有默契的忙着自己的事,对于之前的事绝口不提。
沈木溪身体恢复后,先去牢里提了季思安。季思安以为沈木溪会将自己狠狠折磨一顿,谁知却带着他来到了市集的一个书摊前。
书摊前慕子嘉正在为一个老妇代写给儿子的家书。
老妇人年纪大了,说话有些条理不清,颠三倒四的,但慕子嘉却十分有耐心的与她逐句拆解润色。
信写好了,老妇人颤颤巍巍从怀中掏出一枚铜板,递给慕子嘉。一旁的季思安看到慕子嘉折腾这么久,就得了一枚铜板,眼睛不由瞪大,脱口就说道,“就一文?!这也太少了,能做什么?!”
慕子嘉恭敬送走老妇,收拾着桌上的东西,抽空对笑问季思安,“季公子没见过一文钱吧?”
季思安诚实地点了点头,又迟来的有些羞涩,小声补充道,“一文,我平日买壶酒都要数两白银。”
慕子嘉轻笑摇头,说:“不是人人都如季公子一般,是大学士嫡子,从出生都不知钱为何物。大部分普通人,一文于他们而言,可能已经是倾尽之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