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要理解你们,是你们家势利眼,原来是你们家高攀林家,生怕林翘看不上陈起程,林家也没嫌弃你们,本来俩人都快结婚了,是你们家翻脸比翻书都快。”大嫂黄美芹很气愤地说。
“现在这个形势,我们也没预见到,别说我跟他爸都在政府部门工作,起程是军官,也没法跟林翘结婚,政审都过不了。”陈母神色中带着忧虑。
“你们不就是担心林家拖累你们家吗,亲事是你们家老爷子主动订的,陈起程耽误了林翘这么多年,要不是跟你们家有娃娃亲,我们林翘也该跟哪个青年才俊有婚约了。凭什么你们说退就退,你们来没用,叫你们老爷子来说说道说道。你们也不想想,我们家林翘退了亲,她脸面往哪搁。”
林母许曼栀坐在桌边喝茶,一直没说话,现在这个情况,亲肯定要退,黄美芹自然也明白的很,只不过是逞口舌之快罢了。
她没拦着,听黄美芹说的这些话,她心里也痛快。
陈母连翻遭遇抢白,神色讪讪,看了眼摆在桌上的烟酒说:“我这不是带东西上门了嘛?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叠大团结,这是两百块钱,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我想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
黄美芹瞥了那叠钱一眼,势力眼家庭给的补偿,她当然要收,但她很矜持,也是体面人,但见婆婆厉色制止她,她就不敢贸然行动。
林翘在屋里默默听着几人对话,若是在家庭变故发生之前,娃娃亲对象来退亲的话,她会认为是一种羞辱,可现在这件事调动不了她的任何情绪。
大概就是觉得别人来退亲是天经地义,意料之中,是早晚的事儿。
不来退亲才不正常。
她从里间走出,站到陈母对面,拿起桌上满满一网兜的烟酒,塞到陈母手里,一副送客架势:“伯母,亲已经退了,林家不缺你这点财物,带上你的钱跟东西走吧。”
动作神态客气得体,又带着明显的拒绝疏离之意,让人觉得无论她处境有多差,都不容冒犯。
陈母一只手被塞了沉甸甸的网兜,另外一只手里仍举着钱停在半空,表情不可避免地尴尬。
她看了林翘一眼,素色长裙,乌黑的发辫梳成繁复的样式盘在脑后,皮肤白皙,眼睛水亮清透,林家家境优渥娇养女儿,即便遇到困境也有种处变不惊的淡定气质。
倒显得她拿着钱物上门非常唐突而多余。
之前她看林翘是越看越喜欢,曾经对林翘有多满意,现在就有多遗憾。
“林翘,我们一家都很喜欢你,我是不得已才来。”陈母说。
“伯母,无需多言。”林翘说。
“起程妈,走吧,以后两家再无瓜葛。”许曼栀站起身送客。
心事已了,陈母虽然觉得对不住林家,但仍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赶紧把钱装进裤兜,拎着带来的烟酒走了。
陈母前脚刚走,二哥林振开后脚回了家,“怎么,陈起程他妈来干什么?”
“退亲呗,他们这种势利眼家庭还能来干什么?”黄美芹没好气地说。
人走了,钱跟烟酒也没拿,想到这儿就更生气了。
林振开跟林翘是一对难兄难妹,林家出事,林振开已经在谈婚论嫁的未婚妻比陈家更麻利地来退亲。
“这有什么,林翘一定能找到比陈起程更好的对象。”林振开对退亲这事接受良好。
“你这话要放在两个月前说我还信,现在咱们家这个情况能找到像样儿对象才奇怪。”黄美芹说。
许曼栀没有因为大儿媳的话生气,说:“我琢磨着给林翘找个成分好的工人,要不就把林翘送到吴妈家,吴妈来信说他们公社很安静,没搞运动,再说到了乡下没人认识林翘,风头过了再接回来。”
吴妈是林家之前的佣人,跟林家相处得像亲戚,感情很好。
她担心闺女受林培源连累也被下放,闺女跟俩儿子不一样,儿子皮实,闺女一直娇养,没吃过苦没受过罪。只是去乡下也不太好,毕竟闺女是适婚年龄,去乡下也面临要结婚的问题,要是被糙庄稼汉子看上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