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自问一向保养得不错,又不曾荒疏骑射,身手虽不及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却比许多三四十岁的人要矫健。床笫之间也雄风犹在,总能令苏贵妃娇声求饶……。
苏阮怎么就不愿意呢?
其实圣上并非那种从小长在深宫、不知世事的天子,恰恰相反,在做皇帝之前的二十多年,他就已经经历过皇室内部的各种争斗,亲眼看见许多亲人死去。他本不至于看不出苏阮的不情愿。
但他太自负了。作为一个开创盛世的中兴之主,耳朵里听的,多是“吾皇圣明、堪比尧舜”,眼中见的,是无人不想获得他的宠信,哪想得到一个小小女子,一个已经守寡四年、芳华无多的妇人,竟不想要天子的宠爱呢?
“唔,原来如此。”圣上淡淡道,“朕早说过,婚姻大事不可儿戏,须得从长计议,你们急的什么?”
突然自称朕,不用苏贵妃说,苏阮和苏铃也都明白圣上这是不高兴了,忙齐齐认错。
圣上没有搭腔,伸手在面前摆着的鲜果里挑拣一会儿,叉了一片甜瓜给苏贵妃,才问:“看中了谁啊?”
苏贵妃知道自己这时不宜开口,便乖乖吃瓜。
苏阮其实在刚才开口之前,就想好了——她提出的这第一个人选,圣上不管怎么考虑,定是都不会准的,所以她直接说了实话:“中书舍人付彦之。”
圣上很是意外:“付彦之?”他重复一遍,停顿半晌,才意味不明的说,“二姨还真是好眼光。”
苏阮:“???”圣上这反应……怎么和她预想的完全不同?
“那又是怎么张冠李戴的呢?”圣上像是突然来了兴趣,语调都不像方才那么平了。
苏阮就把她去永乐坊等人,却没见着脸,只看了个背影,等到真正在曲江杏园相见,才发现根本不是自己那日在永乐坊看见的人,整件事说了一遍。
圣上听着听着,脸上渐渐有了笑模样,等苏阮说完,还拉着苏贵妃的手调侃:“你们不愧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迷糊起来,都一个样子。”
“圣上!”苏贵妃娇嗔,“我还不至于把人认错吧!”
苏阮:“……”
圣上却点头:“这倒是。”
苏贵妃满意的笑起来,苏铃也跟着凑趣轻笑,只有苏阮叹口气,说:“妾便是因此心绪不佳。”
圣上纳闷:“这么说来,二姨见到付彦之,不甚满意?”
苏阮点点头。
“为何?”
“因为……”苏阮露出点难以启齿的模样,“娘娘替我说吧。”
苏贵妃之前一直不肯明说,不过是摸不清苏阮的打算,这会儿见她都坦白了,便反握住圣上的手,笑道:“因为这个付舍人,我们认识的。我小时候,还跟着二姐,同他一起去看过花灯。”
圣上明白了,“是二姨同他有旧情?”
“算是吧,不过两个人后来断绝了往来,付舍人又改姓归宗,二姐不知道他竟是旧日相识,两厢碰面,颇有些尴尬。”
圣上想想,也觉得尴尬,便安慰苏阮:“二姨不必烦恼,依我看,付舍人定比你尴尬。”
苏贵妃不明白:“圣上怎么知道?”
“你想想,他至今还服浅绯,二姨却已是国夫人,两厢一比,显然二姨更春风得意。等以后我帮二姨挑个服紫的公卿为婿,他就更不在二姨眼中了。”听说付彦之这样年轻英俊的,苏阮也不满意,圣上心气顿时平顺许多,还有了点微妙的愉悦,遂大方许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