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只是贵妃,将来就只能做个看人脸色的太妃——这还是在他们苏家已经与太子联姻、她又养大了东阳郡王的情况下,否则按本朝先例,没生育的妃子,是要被送去皇家寺院修行的。
苏贵妃得意了十几年,向来只有她给人脸色看的,哪过得了看人脸色的日子?因此她只惊诧一瞬,目光就坚定起来:“我知道了。”
“可以从合葬入手。”苏阮又悄声提醒。
苏贵妃眼睛一亮,不错,只有皇后才能与皇帝合葬,并升祔太庙!
皇后
有了主意,苏贵妃心里就踏实了,开始耐心地等待机会。
圣上刚病情转好,这时候提身后事,他肯定不爱听。苏贵妃就跟没这回事似的,如常陪着圣上歌舞升平,却比从前更温柔体贴,更在意圣上的身体。
圣上很受用。苏贵妃比他小三十多岁,从前在他面前,一向是撒娇使性子居多,如现在一般温柔小意、悉心服侍的时候屈指可数,可见是真的爱惜他,希望他长命百岁——现在还有这种愿望的人,不多了。
他心里感叹,自觉不自觉地,也开始考虑,自己有朝一日龙驭宾天,要如何安置苏贵妃。
“给她也建一座道观如何?像玉清真人那样。”圣上私下里问程思义。
程思义沉吟道:“娘娘似乎不太崇信道法……”
圣上想想也是,苏贵妃同他一样,最喜欢玩乐,一日不听丝竹之音,都觉得耳边寡淡,自然更不会想出家做女冠。再想想自己那女儿玉清真人,还是她自己闹着要拜入道门做女冠的,也没真个清心修行,万一将来苏贵妃学她一样,在道观里养……。
“那就算了。”但留在宫中,似乎也不合适,她比太子还小十几岁,圣上一时陷入为难之中。
苏贵妃没让他为难太久。
到绣岭宫住了大约七八日后,天降一场大雪,一下子冷了许多,苏贵妃外感风寒,又是打喷嚏流鼻涕,又是咳个不停,她怕过给圣上,自己移到了偏殿去住。
圣上很是不惯,这些年他们二人就没怎么分房睡过,他自己病了那会儿,苏贵妃也始终寸步不离,如今陡然分开,还不让他去看,圣上顿觉做什么都没趣味。
好在苏贵妃年轻,不过四五日病就好了,她搬回寝宫,跟圣上携手并坐,瞧着对方都有病容,一时都红了眼眶。
“二郎,我好想你……”苏贵妃倒向圣上怀中,哽咽道。
“我也想你。”圣上揽着她叹息,“以后再不分房了,不过是小小风寒,哪见得就过给我了?”
两人抱在一起诉了会儿衷肠,也不知怎么,越说越感伤,圣上想起自己的为难,就说:“我已活了一甲子有余,社稷宗庙自有太子承继,除了你,再没什么放不下的。”
苏贵妃抹着眼泪,想都不想就说:“那二郎带着我走吧,咱们生生死死都在一块!”
“胡说!你才多大?日子还长着呢!”
“可是你若不在,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怎么会没意思?不是还有小七郎,还有涓娘吗?养了他们一场,你不想看到他们各自成亲生子?”
“他们自有父母,用不着我操心。我只有你,二郎,你走了就带着我,我们生同寝、死同穴!”